恭亲王低头?狠捻眉心,气到了?极致后反而滋生出一种狠决的平静:“也罢,老子儿子多,你死了?还有下一个能顶上来。赵荆,你是嫡长子,但恭亲王这个爵位,我不是非给你继承。”
赵荆满不在乎,起身,说:“父亲要没别的事,我回尚书府了?。”
恭亲王不想到赵荆丝毫不受胁迫,脸色僵了?一下,赵荆这脾气当真是又硬又臭,一点空子没有,他青着面色,只能道:“等下。今日?韩宰相携亲眷过来走动,没见着你,伊人给你留了?一盒小点心,你带走。”
赵荆皱眉:“伊人是谁?”
恭亲王:“韩伊人,韩宰相的宝贝女儿,你俩以?前一起在尚书房念书的,西去武陵时她也在车队里,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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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荆想了?想,对韩伊人唯一的印象是在御书房里粗略扫过的一张画卷,其余一点印象都没有,再过几日?他连那张画卷都不记得?。
他当然明白恭亲王的意思:“我对这个韩伊人没兴趣,你别乱牵线搭桥啊。”
恭亲王:“你以?为我想啊,你看看你多大?了??老二的长子都会走路了?!”
赵荆用恭亲王原话堵回去:“你儿子多,你别催我,你催别个去。”
说完就潇洒离去,精致玲珑的点心盒子留在书桌上,身后传来恭亲王怒不可遏的摔杯声,赵荆勾了?勾唇。
半月后,大?理寺卿上朝时呈交了?三堂会审后的结案书,贪污粮饷确有其事,期间涉及到官官相护、闭眼行方便者?二十?名官员,予以?轻判,余下三十?八名官员则主动参与了?抽油水、瓜分粮饷一事,予以?革职重判。
事情尘埃落定,下朝后,赵荆带刑部众人回刑部,临近春节假期,有人提议聚一聚,赵荆应允。
常木山私下找到赵荆,说:“赵尚书,并非我不合群,是家里老太太病得?不轻,我得?回去看着她,心里安生些?。”
赵荆浅浅一抬眸,常木山面上皆是愁绪,赵荆问:“你可有给老太太找过医生?”
常木山:“找过了?,甚至巫师和道士都请过了?,能用的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治不好?,唉。”
赵荆提了?一句:“司城西大?街上有一家惠民医馆,”他顿顿,说:“那里的医生曾为我治疗头?疾,我觉得?还行。”
惠民医馆的生意比最开始要稍好?点儿了?,每日?都会有附近的街坊拿着别的医生开的药方过来抓药。
账簿由上往下记,记满一面那日?,徐念念忽然就很想跟别人分享喜悦,虽然是微不足道的成就,她往外医馆外头?望了?望,司城西大?街上偶有行人,但没有赵荆的那辆马车,徐念念眼睫轻晃,亮亮的眼眸暗淡了?一点,他或许在外不知?哪处有新的红颜知?己了?,都不来找她了?。
看吧,男人就是如此,她怎能期待赵荆是例外?
目光所及处,有一着青色官袍的男人匆匆而来,他在惠民医馆外与一副道姑扮相的徐念念就撞了?个对眼,他脚步犹疑,眼目向惠民医馆内,馆内再无?别人。
常木山只得?问:“小娘子,你是惠民医馆的医生?”
徐念念忙点头?,认真道:“我姓徐,你可叫我徐小娘子,我已学?医术近四载,是个女医。”
常木山沉默不语,掉了?个头?,徐念念已经习惯了?这种轻视,以?为官员会就此离开,不想他了?几步,还是折了?回来,索性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实不相瞒,我家老太太生了?很重的病……”常木山在说这话时,眼眶红了?,“她可能活不久了?,不知?能否请小娘子去我家走一趟?”
徐念念张了?张口,没回答,缓过神后立马去拿竹篓,她关了?医馆门?,上了?锁,说:“我去跟我姑姑汇报一声就去。”
明空得?知?这事后,亲自?出来见那官员。
常木山看出明空的担忧,主动报上名讳,把自?己的官牌抵在明空那儿,还交待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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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徐念念一路掮着竹篓到官员家里,徐念念远远听到痛苦而压抑的声音,进正房,闻到些?许难言的味道,老太太被?褥盖住大?半张身体,尚醒着,眼神吃力地转向徐念念。
因?为女子对女医不用设防,徐念念直接问:“你怎么了??”
老太太:“我身上长了?很多如石子一样的块子,很疼,有些?还会爆开流出一滩黄水,我几乎不能睡。”
徐念念脱下老太太衣衫一瞧,外鼓的肿囊斑驳嶙峋,几乎占满了?妇人皮肤各处,又红又黄,唯有脸、颈二处不显,太太时时痛得?浑身发抖,凄厉的叫。
徐念念细观其肿囊,这是极严重的缠腰龙,医书上记载有患者?会不堪忍受投湖自?尽,她眉梢拧起:“你可以?说说,是怎么样的痛吗?吹风或受寒时会突然疼痛吗?还有其余你也一并告知?我。”
老太太:“我时常感觉如火烧全?身那样痛,正是因?为无?法吹风受寒,我入冬后就一直卧缩于床榻,鲜少出门?,也没什么胃口,一直躺着却难以?入睡……”
把脉象,为弦数,看舌苔,苔上有厚重如苔藓般的黄,听她说话时能闻到苦味,多日?未大?解……
她迅速抽出纸笔,写下药方,招来常木山:“老太太这病是肝郁化热引起的缠腰龙,需要长时的治疗,我给你开龙胆泻肝丸和小柴胡汤,每五日?交换来喝。你平日?要给老太太多饮,建议用决明子泡水来喝,可以?以?山药、冬瓜……为食材烧菜,忌讳羊肉、牛肉……”
徐念念将方子交到常木山手中,常木山尚听得?怔怔,徐念念那头?已经从竹篓中取出梅花针,说:“因?为你母亲疼痛难忍,针灸效果佳,我会为她施针,请你备好?热水、干净布块给我,烧好?炭盆,并在我身边协助我。”
“好?、好?。”常木山忙不迭的照办。
徐念念脑子里没有一丝杂念,她手很快,先梅花针浅刺肿囊处,后毫针刺神阙、夹脊等穴。
一旁,常木山眼露惊讶,眼前的小娘子就好?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御医一般,她是如此平和、笃定,他忽然就相信起这个徐小娘子能治好?老太太的病。
半个时辰后。
徐念念收拾好?竹篓,走出正房,她看一眼天色,登时有点着急,扭头?对常木山说:“天快要黑了?,我要回家了?。”
常木山早前关心老人心切,未曾留意徐念念长相,这回只是瞟一眼,他才发现她生的极动人,妩媚灵俏,常木山蓦地想起赵荆向他推荐徐小娘子时的场面,其实平平无?奇,但想一想,好?像赵荆又有点什么意思。
常木山只一个晃神,徐念念就已经走到他家门?口,常木山疾步追上她:“徐小娘子,我送你。”
徐念念本想说不用,可她对城北这块着实不熟,便没逞强。
常木山与她保持三尺距离,彬彬有礼,由金街一路至西城司大?街,还准备送回老君堂胡同,不想徐念念由菜市口一出来,捕捉到那辆熟悉的马车,她眨了?下眼,整个人就朝马车奔去,“赵郎!”
赵荆撩开马车门?帘,常木山就站在徐念念身后不远处,一副下巴掉到地的震惊神态,赵荆淡淡掠过,目光落在如蝴蝶觅花而来的女人,徐念念快撞上马车时,一下刹住脚,她身体轻轻碰到车架,略朝前倾,她手按在车架上,站直了?,这一瞬时,她眼里没有天也没有地,眸光只亮晶晶向赵荆。
常木山不想打扰的,千真万确,他实在是出于无?奈才出声:“徐小娘子,我、我报酬还未给你!”
徐念念蓦地一屏息,才想起这回事,她想收五百文钱,常木山走过来时低埋着头?,不敢直视赵荆,他如今身怀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凡说错点什么,被?革职不过赵荆点头?之间。
常木山对徐小娘子心怀感激,多塞了?一锭银子,在徐念念推拒时溜的飞快,徐念念伸手连常木山衣角都没拽住,她嘀咕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我没有那么高尚,能多挣点钱我也很高兴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