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错过他。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庄青楠站起身,对陆和光道:“师兄,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希望我们以后还能一直做朋友。”
陆和光的脸色变得灰败。
直到外面下起大雨,他才如梦初醒,拔腿追出去。
在别人面前永远完美无缺的陆和光彻底失态,像个疯子一样在雨夜里狂奔。
他眼睁睁看着庄青楠登上公共汽车,又追赶了几十米,望着越来越远的尾灯,被路过的汽车溅了一身泥水,摘下眼镜,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如果有的选,你以为我不想像林昭一样天真、一样任性吗?我没有机会!没人给过我机会!”
在刺耳的鸣笛声里,他崩溃地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在庄青楠的点拨下,他隐约察觉到,他喜欢的并不是身为女性的她,而是某种象征。
她想要自由,他又何尝不是?
不知不觉间,他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复杂的感情,除去求而不得的执念、雄性低级的胜负欲,更多的是对择偶权的渴望。
他不想做长辈手中的提线木偶,麻木地接受他们安排的婚姻,迎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新娘。
他终于清醒过来。
而清醒令人痛苦。
庄青楠没有听到陆和光的呼唤。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觉得玻璃上倒映的影像渐渐变成林昭的脸。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笑嘻嘻的,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思念比这场大雨还要激烈地侵袭她的心房。
她迟钝地意识到她很想念他。
庄青楠咬咬牙,鼓起勇气,连价格都没看,买了张回国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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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7 蝴蝶酥
庄青楠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开学前回来,忐忑不安地向导师请假。
女教授站在冰冷的仪器前,检查着庄青楠记录的实验数据,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用锐利的眼神扫视她,问:“For ? what?”
庄青楠鬼使神差地回答:“For ? love.”
答完这句,她既害羞又紧张,险些咬到舌头。
女教授坚持不婚主义,大概不会喜欢感情用事的学生。
然而,女教授挑了挑细细的眉毛,居然爽快地批准了庄青楠的请求。
迎着庄青楠疑惑的目光,她耸耸肩膀,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次露出笑容:“Marriage ? is ? boring,but ? love ? is ? amazing.Good ? luck.”
庄青楠怔了怔,激动地用力点头。
庄青楠归心似箭,安排好手头的事,立刻登上回国的飞机。
她在北京转车时,意外碰见一个熟人
她的表弟,林天。
“青楠姐?真的是你?哎呦,我在旁边看了你半天,一直不敢认,你现在打扮得可真洋气!”林天拎着沉重的蛇皮袋走到庄青楠面前,个子还和青春期一样矮,却胖了些,也外向了些,态度相当热情,“一晃这么多年没见,你已经大学毕业了吧?留在北京工作了吗?”
庄青楠藏好心里的戒备和厌恶,对关键问题避而不答,和和气气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不赶时间的话,找地方坐坐吧。”
“好好好,不赶时间,不赶时间!”林天往手心哈了口气,将袋子扛在肩上,“我上半年在工地当小工,现在打算去广州找我朋友,他帮我联系了个进厂的工作,管吃管住,一个月能拿五六千块钱。唉,我学历低,跟你不能比,你的工资少说也有万把块钱吧?”
庄青楠听出林天不知道自己出国留学的事,顺着他的话音胡乱敷衍了几句:“没你想的那么多,北京房租贵,消费高,赚的钱也就是勉强够生活。”
林天从她的话语里找到微妙的平衡,“嘿嘿”笑了两声,在肯德基里找了个正对空调口的位置,厚着脸皮等她请客。
庄青楠熟练地点了两个套餐、一份小食拼盘,在林天狼吞虎咽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打探家乡的情况:“外婆的身体还硬朗吗?舅舅舅妈这几年怎么样?”
“都挺好的。”林天“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冰可乐,用手背擦擦嘴角,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青楠姐,林昭怎么没有跟着你?”
他打了个响亮的嗝儿,幸灾乐祸地问:“你俩终于闹掰啦?”
庄青楠微微皱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么盼着我们俩分手?林昭得罪过你吗?”
林天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哼!我和他之间的梁子深着呢!那年夏天,他带人把我拖进小树林,一通拳打脚踢,还把我扔到镇子东头的粪坑里,我差点儿被熏晕过去!青楠姐,你早就该跟他分手了,他就是个小混混,小流氓,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我呸!”
庄青楠握着冰冰凉凉的杯身,敏锐地抓住关键信息,追问道:“他为什么打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舅舅舅妈说呢?”
“……没有为什么,他不讲道理呗!”林天的表情变得不自然,干笑着挥挥手,“我当时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庄青楠回想起和林昭初识的那个夏天,心中一动。
帘子后面偷窥的眼睛、折叠床前晃动的人影、野兽一样的喘息声……共同组成一场困扰了她许久的噩梦,却又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通过林天的抱怨,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原来,那个少年早就开始凶狠又忠诚地守护她,不求回报,不计后果。
庄青楠觉得自己像一只破掉又补好的气球,重新鼓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