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于陈,见他虽然面生,浑身上下全是大牌奢侈品,心中逐渐有了猜测。

于陈注意到庄青楠的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他习惯了女生的追捧,还以为她对自己有好感,轻佻地扬起眉毛笑了笑。

庄青楠强忍着焦灼,等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走上前道:“教授,我有急事找您。”

谷天华像骤然换了张脸,眼角的皱纹加深,温和的笑容消失,嗓门高亢,不怒自威:“我正在忙,你看不到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上位者的权威带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庄青楠脸上血色褪尽,却寸步不让,重复道:“我有急事找您,等不到明天。”

她顿了顿,做出个请谷天华进办公室详谈的手势:“教授借一步说话。”

谷天华觉得被庄青楠扫了面子,对几个新收的研究生抱怨:“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自我,连尊师重道都不会,风气越来越差,跟我们那会儿没法比……”

学生们连声附和,恭恭敬敬地向他告辞。

谷天华走进办公室,对庄青楠拿出的论文视而不见,呵斥道:“不就是一篇论文吗?你甩脸色给谁看?懂不懂规矩?方向是我给你的,设备和资源是我提供的,思路是我帮你梳理的,你除了做一些低层面的执行工作,对这个课题还有什么贡献?”

他露出不屑的表情:“再说,这种水平的小实验只能拿来练手,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署谁的名字重要吗?你要是想走得长远,就得往前看,不是我性别歧视,你们女孩子就是容易犯眼皮子浅的毛病,不知道以大局为重。”

庄青楠听着谷天华把她的努力说得一文不值,终于看清他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她越气愤,脸上的表情越沉着,声音冷得像冰:“我很感谢教授对我的栽培,论文上的一作写的本来就是教授的名字,只是想要一个二作,我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您说我做的只是执行工作,那从未出现在实验室、今年才拜在您门下的于陈等人又对这个课题做了什么贡献呢?我想不明白,希望您能给我答疑解惑。”

“还有,您觉得这种水平的实验不上档次,SCI期刊却一字未改,直接发表,是SCI的门槛越来越低了吗?还是您的水平越来越高?教授,真不好意思,我的眼皮子确实很浅,看不到您说的未来,只知道关注眼前的利益,只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谷天华之所以对庄青楠下手,一是看重她的研究成果,二是觉得她家境普通,性格文静,翻不出什么大浪。

这会儿,见她伶牙俐齿,有理有据,把自己驳斥得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抓起论文撕成碎片,指着门口道:“你给我滚出去!”

庄青楠见谷天华没有和她平等对话的意思,不哭也不闹,抬脚往外走。

她站在门边扭过头,脊背挺得笔直,表情凛然,不卑不亢:“我知道今天跟教授闹得这么僵,别说读研,就连本科毕业都有难度。不过,我不认为自己像您说的那么无能,而且,我怀疑您和那两位学生有利益勾结。谷教授,既然您不想和我谈下去,我只能通过合法手段保护自己的权益。”

谷天华难以置信地瞪着庄青楠,气得浑身发抖:“你要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庄青楠,你给我站住!我警告你,不要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庄青楠打量着曾经无比热爱的实验楼,觉得这里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隙都充满污秽,脏得令人难以忍受。

她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走向她和林昭的小窝。

林昭正盘腿坐在床上刮彩票,嘴里叼着一支梅心棒。

庄青楠拔出吃了一半的棒棒糖,塞到口中,被酸酸涩涩的话梅激得打了个哆嗦。

林昭想到上面沾着他的口水,俊脸发红,小声咕哝:“干嘛吃我的糖,多脏啊?我再给你拿支新的……”

“不脏。”庄青楠环住他的肩膀,借清清爽爽的气味治愈心中的创伤。

她忍住向林昭倾诉心事的想法,只在他的T恤上留下两滴眼泪。

她太了解他的行事风格,知道如果告诉他,他大概会跑到校园里大吵大闹,或者纠结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把谷天华堵在巷子里暴打一顿。

那些方法解决不了根本矛盾,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这次,她打算独自面对。

庄青楠连夜整理证据,准备向学院领导举报谷天华“学术不端”。

天还没亮,陆和光就打来电话,单刀直入地道:“青楠,关于那篇论文的事,你先别冲动,我们见面好好聊聊。无论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庄青楠知道,陆和光是受谷天华所托,过来说和的。

她看着已经写好的邮件,鼠标停在“发送”键上,犹豫两秒,答应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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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 抹茶夹心糖

庄青楠将谈判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茶馆。

还是同一个包间,连落座的方位都没变。

不过,上次她与陆和光尚能维持表面上的友好,这次的气氛却明显紧绷起来。

陆和光准时走进包间,脱掉大衣,点了壶祁红,对庄青楠道:“青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虽然受谷教授所托过来调停,却不会偏向任何一方,况且,咱们俩怎么说也有三四年的交情,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只会盼着你好。”

庄青楠眼中的敌意不减,语气尖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吧?师兄,你的人脉和背景都不差,就算抢不到二作,也该混个三作,怎么这么谦逊,把机会拱手让人呢?”

陆和光听出庄青楠话语里的讥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实相告:“我确实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青楠,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谷教授也有他为难的地方,你先消消气,听我跟你慢慢解释。”

他压低声音,说起于陈等人的背景

于陈的父亲在教育部身居要位,可以直接左右科研基金的审批,谷天华想在退休前再进一步,离不开对方的襄助。

而另一个人,则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承诺在毕业前出资修整实验楼,并以谷天华的名义向学校的教育基金会进行捐款。

“青楠,你要明白,到了教授那个位置,肯定会遇到身不由己的情况,不得不权衡得失,一再地妥协和退让。”陆和光给庄青楠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劝说,“其实,他做这个选择,并不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也是希望师弟师妹能有更好的实验环境,更多的出头机会……”

他顿了顿,从侧面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也不是没有机会在论文上署名,可我记得我跟你的约定,不想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庄青楠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吗?”

她言辞铿锵,掷地有声:“送人情,做交易,遵循某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这些我都能理解,如果教授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为学生们考虑,我也很钦佩。不过,一码归一码,他不该慷他人之慨,剽窃我的学术成果,你们也不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堂而皇之地瓜分我的心血。”

在她看来,陆和光和谷天华、于陈等人,都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