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变成并肩作战的战友。
林昭有了点儿长进,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怀疑:“青楠,你看过那个保温杯,质量真的很好,就算卖二手,也能换几十块钱,赵大姐那么抠门,怎么舍得直接送给我呢?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还有,她最后跟我说,她也用不上了,是什么意思?杯子又不是吃的,再放十年八年都没问题,怎么会用不上呢?”
庄青楠同意林昭的分析:“你怀疑得有道理。往好的地方想,她只是觉得印着超市标识的纪念品碍眼,不想再看见,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往不好的地方想……”
她没有往下说,继续问林昭:“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我知道!”林昭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我今天下午帮检查组的人搬档案,趁他们不注意,找到赵大姐的个人资料,拍了一张照片。”
他吃力地辨识着发黄纸张上的文字:“不过……这些资料已经是几年前的了,我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搬家。”
“有总比没有强。”庄青楠和他头挨着头,借着路灯散发的光亮研究了一会儿,“好像离这里很远,我们坐地铁过去看看。”
路上,林昭见庄青楠眼睛里有血丝,内疚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没事找事?其实……我都觉得我自己同情心泛滥,她又不是什么好人,还诬陷过我,你说我干嘛管她死活呀?”
庄青楠失笑道:“阿昭,别这么说,你正直、善良、热心,这些都是可贵的品质,没必要改变。”
庄青楠心里清楚,她冷漠、自私又多疑,如果换到和林昭一样的位置,根本不会为了赵大姐这种人浪费时间。
可她贪恋林昭身上的温度,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热烈和纯真吸引。
她想尽可能地保住这份干净。
林昭被庄青楠夸得俊脸发红,不住挠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他眼尖地看见一个空位,按她坐下,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你眯一会儿,到站我叫你。”
赵大姐住的地方,比林昭想象的偏远、简陋得多。
他和庄青楠走进脏乱的小区,辗转找到阴暗湿冷的地下室,拿手机当光源,在堆积如山的杂物里艰难前行,好不容易对上门牌号,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答应。
“是不是不在家啊?”林昭看见不远处的墙根蹿过一只老鼠,恶心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把庄青楠护在身后。
庄青楠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脸色都没变一下,贴着破旧的木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对林昭摇了摇头。
林昭敲响对面的门,打听赵大姐的去向。
眼花耳背的老奶奶听他大声重复了好几遍,才明白他的意思,指着堆在门口的废旧纸箱说:“不知道啊……她下午的时候把攒的箱子都给了我,还送我一条腊肉,你说奇怪不奇怪?上个月还偷我家电呢,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庄青楠的表情变得凝重。
她拽住林昭,指着赵大姐家的门说:“阿昭,估计出事了,快想办法把门砸开!”
话音未落,林昭就助跑几步,“哐当”一脚,在门板上踹出个大洞。
门内,赵大姐搂着披头散发的女儿,紧闭双目,安详地躺在床上,嘴角的法令纹看着竟浅了不少。
脏兮兮的婴儿缩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
淡粉色的草莓溶豆和几颗白色的药片散落在地上,不远处还躺着个空空的药瓶。
见状,林昭的脑子“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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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0 蒟蒻果冻
庄青楠当机立断,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医护人员迅速来到现场,展开抢救。
许多邻居被救护车惊动,凑过来看热闹,指着那个未满一岁的孩子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林昭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赵大姐不幸的前半生
她读过高中,本来有份体面工作,和丈夫的感情也说得过去。
可惜的是,女儿两三岁的时候查出重度脑瘫,生活不能自理,智力也有障碍。
丈夫打算把孩子扔到外面,重新生一个健康的,她狠不下心,抱紧女儿,和丈夫办了离婚手续。
照顾孩子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原来的工作很快泡汤。
她咬紧牙关,四处打零工,半夜还在大街上捡瓶子收废品,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又在超市站稳脚跟,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她一个没看住,女儿跑到外面,被不三不四的光棍拘禁奸污,找到的时候,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怀孕的月份太大,医生不敢做引产,她稍一犹豫,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
如今,裁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大姐筋疲力尽,选择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一同赴死,并不令人意外。
庄青楠和林昭跟着救护车前往医院,垫付了一大笔医药费,守到半夜,才等到祖孙三人脱离生命危险的好消息。
她松了口气,见林昭双眼发直,脸色煞白,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阿昭,没事了,别怕。”
林昭弯腰抱紧她,语气低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她们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他真恨自己不是千万富翁,没办法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提供帮助。
庄青楠一动不动地任由林昭抱着,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办法。”
她不爱管闲事,但赵大姐一家确实可怜。
再说,她不想让林昭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