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米远,沈透深吸了口气,调转脚步,从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酒,看了沈柔的方向一眼,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宋初衡那边走去。
宋初衡背对着他。
沈透想起昨天地铁里突然的重逢,和宋初衡面如寒霜的神情。他有些害怕,越走近,心跳就越快,一直咚咚咚响个不停,血管里的血液,因酒精的刺激慢慢沸腾着,沈透脑子发晕,胃里翻涌,恐怕下一秒他要泼在宋初衡身上的不是酒,而是呕吐物。
沈透又无比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路过宋初衡的身后,借着逐渐汹涌的酒劲,将那杯香槟“不小心”泼到了宋初衡的后背上。
“咣当”
酒水洒落,黑色的定制西装外套瞬间湿了一片,玻璃酒杯轻哐一声掉进了椅子后背的缝隙里,划出一滩酒渍。
霎那间,桌上的人都愣住了,宋初衡也猛地眉头紧皱,心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侍者,哪想转过头来,却看见了一双水润微红的,醉意朦胧的眼睛,以及一张白里透红的,微醺俊秀的脸。
沈透。
那一刻,宋初衡感觉潮湿的不是身,而是心。
不久前还对他冷着脸的沈透,此刻半扶着他的椅背,傻呆呆且迷茫地唔了一声,看着摔倒在他背后的,已空荡荡的酒杯,扇了扇睫毛,像偶然跌落人间,面容惊艳绝伦。
心跳的节奏不由自主快了两拍,宋初衡抿唇一言不发,黑潭般幽深的眼睛盯着忽然撞上来的沈透,瞳孔里闪烁着寒冷的,探究的光。
倘若他们的情感不支离破碎,他都以为沈透在勾引自己了。
面前的顶级Omega脸颊晕红,像是喝醉了,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又扫了一圈桌上面面相觑的几位老总,那淡红的双唇开合,迷醉一般带着歉意,又好似傻气的笑容说:“……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于他的道歉,宋初衡显然不买账,依旧紧紧盯着他,看起来很不悦,带着阴鸷,犹如压抑着某种可怖的冲动。
那样的眼神,沈透不敢再对视一秒,他知道宋初衡有洁癖,肯定会离席去把衣服换了,亦或是去洗手间清理。于是他退后两步,肇事逃逸一般,道完歉后,也不顾料理烂摊子,迈着无辜的,醉意的步伐晃悠悠离开,留下一缕混着酒气的茉莉花香。
如同一阵香风刮来,招惹了尘埃,又匆匆离去。
B公司老总道:“这是新娘的哥哥吧,怎么这么冒失,宋总,您没事吧?”
C公司老总仔细品味:“还别说,这郑公子真会挑老婆,年轻貌美,就连哥哥也是个顶级Omega。”
B公司老总:“确实是长得不错,怎么,你都结婚了,还有兴趣?”
C公司老总:“你这说的,人家酒是泼在宋总身上的,这话得先问问宋总,宋总,你怎么看?”
被泼了酒的宋初衡看着沈透离开的背影,收敛了眼中的惊涛骇浪,面容变得淡漠,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自然也听出C总话里的调笑,于是站起来,垂眸盯着那椅子上的酒杯,半晌冷冷吐出一句:“庸脂俗粉玩弄不入流的把戏,不值得讨论。”
C总闻言哈哈笑道:“也是,宋总是顶级alpha,自然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Omega都见过,不与这些小Omega计较,宋总真是海量。”C总招来侍者,说,“这有没有备用换衣间?你领宋总去换套衣服,再换一把椅子,别叫某些不长眼的小东西坏了宋总的兴致。”
“好的。”侍者将酒杯拿起来,为宋初衡开路,“宋总,这边请。”
后背的潮湿并不明显,却黏腻得难受,宋初衡扭头对宋航说:“在这儿等我。”又对众人道了句失陪,便离开了席位。
宋航看着他爸离开,缓缓皱起了眉头。
这种大型婚宴,婚宴酒店一般都会给客人额外安排换衣间,备用的衣物也都是全新干净的,宋初衡把弄湿的外套和衬衫换掉,在洗手间清理干净,挑了件合身的白衬衣穿上,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后离开换衣间。
一开门,迈出没两步,宋初衡就猛地顿住了脚步,回头去看。
沈透靠墙坐着,伸手拽住了他的西装裤腿。
宋初衡很高,足有一米九,如今却被这股不算大的扯动钉在了原地,覆在心脏上的冰层裂开,融化。
他正想要去寻找这罪魁祸首,没想到沈透自己撞上来了。
很好,宋初衡想,十年前,你主动从我身边跑开,十年后,又若无其事的主动来招惹我,沈透,你究竟是有多恨我,看我这样为你心神大乱,你很高兴是不是?
沈透这回真是醉了,他等了很久,宋初衡都没有出来,于是醉得腿软,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坐到了地上,头沉沉的,天旋地转,差点要挨着墙壁睡着。
但他还记得逮住宋初衡,让宋初衡不要再进宴会厅,以免沈柔碰见了他,在婚礼上闹得不愉快。他揪着宋初衡的裤腿,抬起头来,仰着脆弱的脖颈,轻声问宋初衡:“孩子呢?”
……孩子。宋初衡喉咙发干,转过身来,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低眸,嗓音低沉:“什么?”
周遭无人,过道安静,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倾洒,将沈透俊秀的脸照得一览无余,他这些年长开了,颌线分明,五官优越,实在称得上是美人骨相了。宋初衡盯着沈透,心里热浪翻滚,就是这张脸,他记了十年,也恨了十年。那一瞬间,宋初衡有一种冲动,他想把沈透狠狠撕碎,再捡起沈透的尸骨,困进他精心打造的牢笼里,让沈透死也不能从他身边离开。
沈透仰头望着宋初衡,眼神并不清明,反应了几秒,攥紧他的裤腿,皱眉说:“孩子。你们走吧,别留在这里了。”
因为分化成了Omega,沈透的面容清冷中又多了一丝柔软的特质,皮肤光滑,瓷白细腻,此刻靠着墙根蜷缩成一团,又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杏白一团,很可怜,很可爱,倘若再肥润一点,就跟家里的柯基一般无二了。
就连此刻的语气,也好像在嘤嘤嘤的恳求。
“为什么要走。”宋初衡未曾想过沈透会主动靠近他,主动跟他说话,他膝盖一弯,在沈透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对视,寒声说:“你说的,又是谁的孩子?”
alpha的信息素强势袭来,或许是被他突然逼近的气息惊到了,沈透松开了攥着他裤腿的手,咬唇没有回答,生得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大,流转着看了他几秒,眼神躲闪着说:“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醉意的迷茫,却下意识的回避有关孩子的问题,宋初衡眼神一暗,锋利的剑眉紧蹙:“沈透,你真的醉了?”
“我没有醉……”沈透反应迟钝的摇头,眼尾却泛着红。
没有防备,良畜无害,宋初衡盯着他酡红的脸颊,伸出大手,掌心覆在了他的头顶上摸了摸。沈透没有躲,反而抓住他的手,用力往外推,嘴里仍固执地说着:“你们,走,别留在这里了。”
嘴里吐出的都是温热的酒气,呼吸也沉重,宋初衡确认他醉了,指尖掠过他的脸,一路流连到下巴尖,食指与拇指一抬一捏,将他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
沈透被捏得下巴疼,皱眉偏开脑袋,因为酒精的发散,他的身体微微发热,半醉半醒地说:“别碰我……”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宋初衡,他想要宋初衡离开这里,但为什么宋初衡不走呢?还那么用力地捏他。
他会被捏碎吗?
宋初衡目光落在他纤韧的脖颈上,干脆顺势扯开了他的领结,修长的指尖探进领口,去摸脖颈后的腺体。
那腺体肌肤并不光滑,有一道细微的疤痕。
不是齿痕。也没有被alpha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