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1)

“……”

宋初衡接过那张便签纸,低眉一看我不是很喜欢你爸爸,也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

字迹,语态,显然出自他的心肝宝贝沈透之手,宋初衡脸色顿时如同黑炭,额角青筋隐隐跳动,面部表情变得僵硬。

仿佛怒意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胸腔里,死死地堵在心口让心脏肌肉抽疼,宋初衡看着那行字,足足顺了三口气,才堪堪觉得血液从四肢百骸回流,世界重新转动。

这略显冷硬,无情的字眼,彰显着沈透还是没有对他心软,他做的一些自以为牺牲的事,只不过是他强加给沈透的枷锁,沈透因此更警惕,更疏离。

宋航看他爸脸色不好,觉得他爸一定是被气到了,毕竟他爸看起来那么喜欢沈透,还扬言要追沈透,可不就是想和沈透结婚的意思么,于是就纠结道:“哎,爸爸,你别气馁,即使他不想和你结婚,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这本质是安慰的话,却好像更雪上加霜了,宋初衡英俊的脸庞愈加黢黑,挥手让他下楼准备吃饭,闭嘴不要多话。

宋航看了眼他爸手里的玫瑰花,忽然想到电视剧里的一句经典台词“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简直印证得神乎其神,片刻后,他甩甩脑袋,跑回了房间把作业本藏了起来。

大人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嘴了,他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想明白呢,他要再去给付馨打个电话,告诉付馨他对沈透改观了,是不是也应该改口了。

第82章 多亲几下

艺术是需要去创造的,爱情同理。

爱与艺术不断探寻,不断练习,蜕变成我们最真实的情感,最独特的诉求,最美好的回忆,最完满的作品。

若有人创造出来的爱情并不美丽,只因洞穿他胸口的利箭是金色的,丘比特顽劣,将铅箭射向他最爱的人。

时针指向七点,宋初衡走进卧室,将买来的花搁置在桌子上,即使放轻了动作,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声响,包裹鲜花的花纸摩擦着桌面,声音清脆,惊醒了浅眠中的沈透。

天沉下来,室内的光线也随之变幻,地板,家具,都镀着一层橙红的光晕,沈透是侧着睡的,橙橙霞光铺在他的脸颊上,使他像希腊神话中的美神一般动人,那双睁开的眼睛,也夺人心魄一般好看。

男人的身影高大,半背着光,一侧过脸,就和沈透对上了视线。

轮廓清晰的脸庞显得很英俊,勾勒成一副藏在光晕里的肖像画,沈透有些恍惚,发愣的间隙里,宋初衡坐在了床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一天里睡了两回,说明夜里睡眠质量不好,临时标记之后,又突然失去alpha信息素,会短暂的产生焦躁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直接加重了沈透的焦虑,又加上退烧后的虚弱期,会让他的身体出现乏力,脉虚,嗜睡的症状。

“你的情况不能耽误,我联系了医生明天到家里看看。”

话音落下,沈透回过神,瞳孔略微收缩,脑袋往后缩去,抗拒地躲开了他的手。

宋初衡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虎口抵在耳根与下颌骨交界处,四指抚在耳后,拇指不轻不重地按住他白皙的脸侧。

“是你认识的医生,姓卢。”

霎那间,沈透呼吸微顿,僵硬了身体,如同被千斤之顶压住,浑身不能动弹,只有睫毛细细颤抖,透露出一股不能面对任何重创的脆弱。

这样仿佛被摧毁的模样,令宋初衡剜心刺痛,他知道沈透都承受了些什么,也知道沈透害怕什么,他放柔了语气,企图朝沈透传达一种安心的力量,沉着说道:“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害的,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你可以讨厌我,怪罪我,也可以以牙还牙,冲我手上来一刀,只要你开心。”

倘若伤痛能够转换嫁接,他必定首当其冲将血肉迎上去,替沈透遮挡所有灾难和伤痛,可老天没有这种机会给他,沈透的病痛已是既定的事实,他只能谆谆劝诱,劝沈透不要害怕,劝沈透试着相信他,他执起沈透的右手,温柔说:“乖,我知道你怕什么,这有什么好怕的,生病了就得看医生,该吃药就吃药,早点把嗓子治好,你不能总这样下去,要是真成哑巴了怎么办?你不想跟宋航说话了?”

沈透无端抗拒,心里涌上一股委屈,手腕扭动,要挣开他的手,宋初衡手心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伤痕烫伤,他自己清楚自己的问题,只是不愿意再去看医生,为什么宋初衡弄得他好像已经病入膏肓,身患绝症一样?

“透透,”宋初衡跟心理医生打过交道,对这种抗拒心理再清楚不过,他紧抓着沈透的手不放,逼着他与自己对视,面容带着强势,语气铿锵有力,仿佛能渗透人心:“好好听我说,产后抑郁没什么可耻的,没必要把这当成过不去的坎,你会变成那样的原因是因为我,你没有一点错,也不要把自己困在里面,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扇我几巴掌。沈透,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你战胜了病魔,你应该引以为傲。是个人就会生病,没什么好怕的,病好了之后也别老惦记,当个狗屁放了,别跟小娃娃一样捂着伤疤怕羞,你要是还怕,我就给你多亲几下,亲到不怕为止。”

说着,宋初衡捏着他的手腕,将吻落在了那伤痕上,温热的唇贴上皮肤,激得沈透一抖,五指下意识蜷缩,握成了拳头。

勇敢?

这似乎比宋初衡称赞他好看要来得令人羞耻。

可是很奇怪的,这个词,让沈透觉得莫名触动,甚至可以媲美考上教资的心潮澎湃。

紧接着,宋初衡又做出了令他触动的事。

宋初衡一边亲他的手腕,一边垂目看着他,亲一下,就低声说一句不疼了,再亲一下,就问一句还疼不疼?又亲一下,又是一句不疼了,如此反复,仿佛这只手腕具有意识一般,一遍遍地问它疼不疼,又一遍遍地告诉它不疼了。

亲吻是有魔力的,沈透怔怔看着宋初衡,感觉心口无端发胀,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伤痛真的被治愈了,只剩下无处发泄的委屈,从他微红的眼眶里流露出来,变成一滴惹人心碎的,怔忡的眼泪。

哭泣是软弱的,一点也不坚强。

可沈透心灵震颤,这一滴眼泪是因为他意识到一个哀伤的事实,宋初衡知道他的害怕,在试图虔诚的治愈他,用温柔的,炙热的,迟来的亲吻。

他不是没有被宋初衡安慰过,只是太过抗拒,没有敞开心扉来接受安慰,此刻宋初衡用腺体换下他的防备,他就没有之前那么极端的抵触了。

人是很奇怪的,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或者细节,都能真正的触击心灵,不必惊心动魄,只是一个笑,一个吻,所有的纠结和痛苦,都能够被美化,被转变,甚至是被抹除。

这么多年来,沈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苦难者,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前进,也觉得自己已经释然,已经挣脱了枷锁。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明白释然是什么意思。

苦难是不能被原谅的,所有的苦难只能释然,而释然的契机,是苦难者得到了救赎,救赎的过程不必轰烈,一个拥抱,一个吻,都能成为救赎,当苦难者领悟到,我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只那么一个简单的理由,他就能与苦难和解,得到释然。

宋初衡微叹,亲吻从手腕间移到他的眼底,吻去他那滴剔透的泪水,呼吸微沉道:“这些话以前医生应该对你说过,但我还是想说,这是我的失职,是我欠你的,对不起,透透,从前我不在,让你受委屈了。”

离得太近了,沈透略微推开他,抬手自己抹去泪痕,低头想,医生说的话,和你说的话,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道歉来得那么迟,确实是你的失职。

“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别在心里憋着,尽管朝我撒气,再憋出毛病来可得心疼死我,你得给我好好的,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才好鞍前马后的讨你欢心,你说是不是?”

宋初衡说着,见沈透没反应,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说:“我已经跟卢医生说好了,从明天开始,每周一周四,他都会过来给你诊治,直到你能说话为止。正好,我最近也有点焦虑,晚上总是睡不着,如果医生让你吃药,我就陪你一起吃。”

沈透微怔,抬眼看他。

宋初衡剑眉微挑,神色坦然,抱臂说:“你不是总喜欢骂我有病吗,实话跟你说吧,我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治焦虑的药吃过不少回,吃过的利培酮兴许比你吃过的帕罗西汀还多。”

偏执人格障碍?

沈透眼眸睁大,渐渐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好像是震惊,又好像是你果然有病,然后是我简直倒大霉的愠怒,神情层叠变换,跌宕起伏。

宋初衡好像确实不会安慰人,方式总是这般以毒攻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如同自身性格一样,让人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