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报警告他骚扰就不错了。
宋初衡越想,心里就越发堵塞,犹如当头棒喝。
他妈的,当年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强上沈透?
强势标记,强势占有,够沈透将他千刀万剐了。
沈透当时应该恨他入骨,后来在笔记本里诉说的喜欢,也是夹杂着恨意的,是不可饶恕的。他把沈透那样鲜活的人,弄得遍体鳞伤。沈透说的对,他没有资格说爱沈透,一朝悔过,并不能缝补伤痛。可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他只能一遍遍的道歉,说对不起,说我爱你,他想要弥补,想重新开始,想他们之间没有隔阂,但他终究不明白他带给沈透的刻骨铭心,是他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偿还的伤害,哪怕他割去腺体,也无法抵消。
痛彻心扉,幡然醒悟,沈透不要他的弥补,他就只能强迫沈透要,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强迫了,因为他清晰的明白,如果沈透连他的弥补都不要,那他与沈透之间的线,就真的彻底断了。让沈透爱上他,更是奢求。
手里的玫瑰花火红鲜艳,绽放着秾丽的花瓣,宋初衡垂眸看着,觉得它们像极了沈透,娇嫩,妩媚,是一团易碎的,带着荆棘的暗火,从未想要灼伤别人,也不愿给人触碰,一旦碰了,就要熄灭,碎成一片片干花,成为最美丽的灰烬。他就算买一千捧,一万捧,只要沈透不要,只要沈透想碎掉,他就无能为力,无法将沈透拼凑成最初的模样。
回首过往,从前现在,他与沈透,竟是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宋初衡后知后觉的庆幸,这种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拥有的,他必须得紧抓不放,换一种方式,换成沈透喜欢的方式,铺陈一场爱恋陷阱,让沈透陷入爱河。
他写给沈透的保证书,答应沈透要改,不是空话,承诺的那些,也会尽力去做到,既然沈透讨厌他,那他就把沈透讨厌的缺点全都改掉,要让沈透对他有所改观。
宋初衡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即便没了腺体,他也不比其他男人差,不论是从样貌,身材,能力,积蓄,家世……呃家世就算了,总之个个方面,他都略胜别人一筹。只要没有不长眼的男人来捣乱,像郑严琛那样插足他与沈透,他就不信长此以往,他撬不开沈透那颗坚若磐石的心。
宋初衡自我反省,他的缺点挺多,简直不胜枚举,数不胜数,其中最令沈透发指的……宋初衡想,沈透每次生气,都喜欢扇他巴掌,或许,他可以从这里入手,讨沈透的欢心。
他记得初见时,他和沈透起了冲突,呃,不对,现在想起来,完全是他单方面挑衅沈透,无缘无故打了沈透一拳,沈透才反击,往他脸上招呼。
而且后来,他也没有跟沈透道过歉。
他妈的,宋初衡脸色布满阴霾,自己竟然对沈透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沈透讨厌他不是没有道理的,换做是他,早就报复回去了。
宋初衡脑仁隐隐作痛,与沈透相遇的那天,竟然这么的不美好。
紧接着,宋初衡又想起了第一次易感期,沈透拿拖鞋抽他耳光的那次,那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脸足足红了好几天,于是他记恨着,去到沈透家楼下,假意道歉,沈透就又扇他,他一生气,就把沈透给按在楼梯间里强行标记了。
那时他有种受虐的快感,便也想折磨沈透,他发了疯,于是他与沈透就这样开始,直到春心萌动,回过神来,早已经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更无法挽回。
桩桩件件,如沈透所说,他当真是讨人厌得很,霸道强势,得寸进尺。
嗯,这两个缺点,是肯定要改的,而且要针对性的改,至于怎么针对,还有待商榷。
已经到了饭点,宋初衡心绪烦扰地进了屋。餐桌上飘着饭菜的香气,李婶正在厨房里忙碌,从里面传来炒菜的声响。宋初衡一手拿着玫瑰花束,一手将束缚着脖颈的领带解开,缓步穿过一楼客厅往楼上去。
楼梯间的墙壁上挂着三幅动物拼图的挂画,那是宋航手动拼出来的,动物轮廓镶着金边,拼图材料由金属制成,最后用镜框装裱,显得十分精致,泛着金贵的冷光。
画挂上去的时候,宋航才五岁,只有楼梯扶手那么高,转眼间四年过去,小孩就跟雨后春笋似的,足足拔高了四十厘米,成了少年的模样,宋航可爱是可爱的,就是臭脾气如同从他身上传承复刻一般,有时候挺让人闹心。
这些年来,宋初衡时常觉得宋航可怜,小小年纪,奶水都没吃够就被沈透狠心丢弃,那时候,他每看宋航一眼,都觉爱与恨交织,心与神俱灭。现在,知道当年真相后,他再不敢那么想,再不敢怨恨,只能暗自庆幸,以后还有疼爱沈透与宋航的机会。
意大利制造的休闲拖鞋略微消声,宋初衡来到主卧门口,将玫瑰花背在身后,房间里,宋航与沈透相安无事,一个安分守己的伏在桌子前写作业,一个卧在床上安静睡着。
宋航很听话,竟真的在房间里陪着沈透,沈透也很乖,竟没有把宋航带走。
宋初衡眼眸闪烁着幽邃的光芒,忙碌了一下午的疲惫被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一幕给治愈,他十分满意,喉结微动,沉声清了清嗓。
宋航听到声音,从作业本里抬起头,发现宋初衡回来了,绷着小脸,内心纠结,没像往常一样高兴地和他说爸爸你回来了,并体贴他工作辛苦,乖巧懂事的去给他倒一杯水喝。
宋初衡没太在意,轻脚走进去,往宋航作业本上看一眼。宋航却遮掩一般,把作业本合上了。宋初衡挑眉,小子藏什么呢,还不给看,在写日记?
而宋航呢,现在对他爸不是很看好,脑子里都是沈透写的
“航航,你有没有看过灾难片?那个时候,你爸爸对于我来说,是一部热烈,混乱,又带着朦胧的文艺灾难片。”
“我不想和你说他的坏话,但是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必须坦言出宋初衡这个人的坏处,才能够将线条填补完整,我觉得你也有权利知道,你爸爸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强行标记了我,我讨厌他。”
“怀上你之后,因为某些你不知道的原因,我被你……叔叔的妈妈关了起来。”
“我没有想过要丢下你不管,我只是无法和他们抗衡,我试图回去找过你,但我很没用,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你爸爸答应我要将你的抚养权交给我,但他这个人总是出尔反尔,他是我见过最无耻混账的人,我已经做好了和他打官司的准备,不论输赢,我都想把你带走,如果你和他沆瀣一气,我会很伤心。”
“航航,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我于你是一个没有生养之恩的陌生人,我利用了我的脆弱来绑架你,我很无耻的以生身之父的身份闯入你的世界,更要强盗一般把你从宋初衡身边抢走。
你一定很害怕,会想凭什么,只因我是你的生父,你就得认我,甚至离开你最爱的爸爸。是我们强迫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又强迫着你要学会感恩,不计较任何的去偿还这份恩情。这种论调完全是荒谬的,不可理喻的,是以道德和法律为遮掩的绑架与要挟,是可恶的,不是吗?
可是,我别无他法的可恶。
我不能完全割舍下你,所以我也想要争夺做你爸爸的权利,即便我们之间很陌生,不了解彼此的喜好,没有朝夕相处而日渐浓烈的亲情,更没有给过你别的小朋友都拥有的爱,但我还是,很渴望,很渴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努力打败它们,成为你爸爸的机会。”
“航航,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会站在你的身前,做你坚实可靠的避风港,做你满怀温柔的月牙湾。”
“航航,我想拥有一个做你爸爸的资格,可以吗?”
字句温柔,满怀坚定,宋航将那本藏有沈透字迹的作文本抱在怀中,看一眼睡着的沈透,起身将宋初衡拉出房间,皱眉问:“爸爸,你真的答应把我的抚养权给他了吗?”
“嗯,你爹地跟你说的?你们下午都说了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宋初衡显得泰然自若,抚养权什么的,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难不成没有这个,他跟沈透就不养宋航了吗。
“……”宋航对这个有点在意,幽怨地说:“居然这样就把我让给他了吗,爸爸,我有点讨厌你。”
这么一对比,十分坚定选择他的沈透,好像更适合做他的爸爸……
“随便你,”宋初衡无所谓,面无表情打趣宋航说:“认清现实吧,你以后就是他的儿子了,以后得喊他爹地。”
爹地。宋航脑海里就浮现出沈透所写的“做你温柔的月牙湾”一行字来,他小脸莫名一热,就嘀咕说:“喊就喊,不就多个爸爸么,谁家还没两个大人了。”
这才一下午过去,宋航竟是没有那么抗拒了?宋初衡觉得反常,略微疑惑:“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不闹脾气了?”
哼,宋航抱着手臂,掀起眼皮看他爸一眼,然后打开手里的作文本,将夹在里面的便签纸拿出来给他爸,说:“我全都知道了,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的身世,我知道青红皂白是什么意思,闹脾气总得有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