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气急,却只能等在手术室外边,来回踱步间瞥到沈透脖子上的纱布,这才察觉自己儿子这浑身狼狈的模样,那脸上又青又紫,一看就是被人给打的。
“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同学去玩吗?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打架了?”
沈透可不敢跟他说实话,低声说:“我,有个同学,他受了点影响,就跟他打了一架。”
其中缘由,不必多说,沈何也意会到了,他脸上黑了又青,最终憋出了句,“打得好,就该打,什么玩意儿,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又叹了口气,说,“我就不该同意让你妹妹去打什么工,你二婶也是,还说会好好照顾她,看看,这都照顾成什么样了!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非得去把那个害人的东西给砍了不可。”
沈透安抚地拉着他坐下。
沈何坐在椅子上,忽然说:“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味儿。”那股松柏香围绕在沈透身上,像是覆盖了他的信息素,传达着浓浓的占有欲,只不过沈何没见过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会往他的alpha儿子被另一个alpha标记了的方面想去。
沈透身体一僵,解释说:“打架的时候,可能沾上了同学的信息素。”alpha打架时是会用信息素威慑对方的,会沾点气味没什么稀奇的。沈何哦了一声,没再放在心上了,眼下他更担心的是女儿。
沈柔被送进了隔离监护室观察了一夜,第二天才转醒,警察来做笔录,询问沈柔事情的经过。沈柔说那个下药的人是她的同学,不知为什么就出现在了度假村,骗她去了702,跟他表白,灌了她一杯酒,她就有了发情的征兆。
沈何听了义愤填膺,一脸震怒的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要告他,他这是迷奸未成年Omega,行为极其恶劣,请您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您先别激动,事情经过我们已经了解,我们会调取监控,收集证物进行查证,请您耐心等待,配合我们的调查。”
后来那alpha男同学也醒了,跑到病房门口求沈柔原谅,沈柔瞪着他,眼里愤恨无比。沈何嫌丢人,把人打走,隔天男同学的父母也来了,家里挺有钱的,建议这件事情私了,他们会做出高额的赔偿。
沈何根本不会同意,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告到对方进去坐牢。
这件事的性质可大可小,而度假村的负责人是不可能会把事情宣传闹大的。警方那边大概也是和对方家里通了气,最后一起把事情压了下来,说对方没构成实质性伤害,不构成犯罪,不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赔了住院费以及精神损失费就算了事。
沈何气得当场大骂没有王法,被赶出了警局。
这个假期过得实在糟糕,因为第二天要回学校,沈何也要上班,一家三口就先回了江昙。
几天没打扫,家里就落了灰,老式的居民楼里,三间房间都住了人,其中一间较小,以前是拿来做书房的,两个孩子长大后沈透就搬进了书房里,在角落里安置了一张单人床。沈透把家里打扫了个遍,拎着晕湿的拖把拖地,直起腰板抬头时,后脖颈还是会隐痛。
他已经尽量在忽略那天发生的事了,可腺体的疼痛与不适都在提醒他,他被一个alpha给强行标记了。虽然只是临时的,但那挥之不去的霸道的alpha信息素却是实打实地融进了他的腺体里。
他每天换完药都会贴上阻隔贴,阻隔贴能很好地掩盖被标记后的信息素气味,以至于没人能闻到他被标记了。等味道完全消失,他就可以不用担心别人发现。至于伤口,也可以用打架的借口掩盖过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标记所烦思,他不知道Omega被标记后是怎么样的,但作为alpha被标记后,他每天晚上睡觉时,都会有点难以启齿的感受,就像是被宋初衡的气味包裹着,睡在他怀里一般。
顶级alpha的临时标记实在让沈透深恶痛绝。
夜里他睡得不安稳,就连白天里他的排斥反应也有些严重,宋初衡的信息素气味让他时刻想呕吐,并伴有略微的低烧,腺体胀疼,时不时冒冷汗,嘴唇苍白,身体无力。
原本,患有信息素缺陷的他,不论是标记Omega,还是被Omega标记,都无法得到真正的融合。信息素缺失导致alpha或Omega丧失了标记的功能,是不可能完成标记与被标记这两项过程、结果的。
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被标记了。
当时情况混乱,他来不及细想,毕竟被alpha叼着后颈咬腺体这件事就足够他心灵受到震撼与屈辱了,紧接着被注入同类信息素的痛苦远大于这些情绪,让他无法去思考其中的合理性与可行性,也来不及震惊他竟然能被“标记”这件事。
现在仔细想想,就颇有些匪夷所思。信息素检测是出生时就做的了,并且周围的人也都能察觉他确实是信息素等级不达标,常将他看为异类,毕竟信息素缺陷其实是极少见的。可究竟为何,他想不明白,就去上网查,最后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但alpha临时标记alpha的例子,是有的,排斥反应也会很严重。
他稍微宽了心。
不会死就好了。
他一直在低烧,生怕自己哪天就烧死过去了。
这天夜晚,洗去从港城带回来的疲惫,沈透坐在书桌前亮起台灯,愤怒与无奈付诸笔端,他向来是积极向上的,最后不可避免地也对未来产生了惆怅。
这是宋初衡第一次出现在沈透的日记本里。他对宋初衡一点好感也不剩了,他的个人情绪非常浓烈。他写宋初衡真是十分透彻的坏,轻薄他的身体,践踏他的自尊,没有一点自控力,是进化未完成的禽兽。他不想再对这个人有任何的礼貌,也不想每天在学校见到他,尽管这次事情的起因归根结底是因为沈柔遭人迫害,他仍旧希望宋初衡与宋嘉言他们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但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还要上学,还要读书,也不可能转班,他们仍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他不想再跟人打架,也不想再和人闹矛盾,那些拳脚落在身上真的很疼,他每次都很害怕。但许多事情都万难两全,不想受折辱就反抗,想安逸就忍气吞声,不管后果是什么,他必须从中挑选一个。
灯被关掉,卧室里陷入黑暗,沈透尽量放空脑袋,不去想任何事情,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机身在床头柜上震动着,屏幕亮起的光在夜里显得有些刺眼,沈透支起身开了床头灯,拿手机起来看,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江昙市。
第10章 好香
时钟指向了午夜十一点,窗外一片漆黑,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了接听放在耳边,开口时嗓音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喂?”
那边缄默了一会儿,声音便顺着话音电流清晰地传过来,是独有的低沉和磁性。
“我是宋初衡。”
“!”
太可怕了,这声音不亚于石头掷入水里炸开了平静,沈透呼吸屏住,瞌睡一下子惊醒了,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没有出声。
他是如此的厌恶这个带给他伤害的人,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宋初衡如同疯狗一样狠狠地咬了他,强制性地在他身上打上了alpha的标记,一个属于另一个alpha的烙印,他自己也是alpha,怎么能做到不恶心,不讨厌,不难受?!
他无法心平气和,更不能原谅宋初衡对他所做下的事情,他厌恶宋初衡,也害怕他,抵触他。
尽管如此,宋初衡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在深夜里,在手机听筒里传来,如同鬼魅般沉沉敲打着沈透的鼓膜。
“沈透,我有事跟你说,马上下来一趟,我就在你家楼下。”这小区大门是没有保安看管的,宋初衡直接就进来了,十分轻易地找到了沈透家所在的那栋楼。
沈透哪里知道宋初衡花了一大笔钱让私家侦探调查他了的家庭背景及住址,莫名其妙的就杀到他家楼下来了。他闻言一愣,随即只觉得惊悚无比,他猛地坐起来,恐怕自己被宋初衡标记后,他就缠上自己了,他深吸了口气,颤声道:“你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住哪的?”
“你先下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宋初衡这般道。
沈透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且不论他为人正不正直,是好是坏,单凭那天宋初衡发情的状态就把他吓了个够呛,他怎么可能还会单独跟他待在一起。他下床到窗边往下看,绿化带前的过道上果然站了个人,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是宋初衡无疑,他握着手机恨恨道:“宋初衡,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请你马上离开,我不会下去的,以后,也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纠缠?”他一再推拒浪费时间,宋初衡冷冷笑了一声,原本平和的心情变得有些不耐,脱口而出的话音很沉,“沈透,你有必要对我这么避之不及?我不会骂你,更不会打你,让你下来一趟有这么难?”
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宋初衡把他强行标记了,突然来找他,不由分说让他下楼,连一句道歉也不说,对他还是这样强硬的态度,那话头传入沈透耳中尤其刺耳,指尖到心头皆泛起酸涩的委屈与恼意,他提高了音量,冷硬回道:“有必要,我见了你,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