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管家被吓破了胆子,道:“奴才,奴才就是想跟刘管家说,绾她把头发剪了。”

刘太管家见他提及了自己的名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忍着恨道:“就这个?”

李太管家哆哆嗦嗦:“是,是。她剪了个厚重的齐额头发,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夫君闻言,却突然冷静下来。

他道:“把她叫过来。”

然后大步朝着书房走去,刘太管家一愣,只觉得夫君如今越发难以琢磨。等折绾到的时候,刘太管家用余光去看夫君的神情,然后发现夫君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满意。

刘太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折绾的目光也带着审视:她怎么就知道夫君会喜欢她这般模样?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长大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会主动去说,免得别人因为他的喜好去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不说,这就需要奴才去揣摩。

刚开始刘太管家倒是也能猜的对,他厌恶那些艳丽张扬的脸,厌恶那些靠着脸献媚的人,刘太管家就聪明的从内务府里面带了一些长相普通的人回来。

但是这个蠢材实在是蠢,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都不知道变通!刚开始领回来的人还只能算是普通,后面领回来的奴才宫女却一个比一个丑,让夫君夫君一回国安府,就觉得眼睛出了毛病。

好在他对于奴才一向不在意,这才无视了这么多年。

可一年前,刘太管家竟还领了个麻子回来,夫君夫君实在是没忍住,骂了一句丑东西。若不是刘太管家是从他小时候一路伺候到大的,夫君夫君恨不得让人将他拉下去打死。

好在今年他终于知道变通了,叫人去领了个不丑的回来,含含糊糊的跟自己委婉说过一回,夫君夫君表面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觉得刘太管家总算开窍了。

可夫君夫君理解的是你领个不丑的就行,怎么能领一个长成这般的人回来!

他厌恶的在折绾脸上看了一眼,刘太管家余光扫到了,脚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一跪,折绾和小盛就连忙也跪下去,三张脸齐刷刷都是白的。

夫君就知道这回要是自己将人打发出去,说不得刘太管家就又要领些丑东西回来。

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蠢材做大太管家,若不是看着他对自己算是忠心,准要打死他。

夫君的脾气不好,十五岁的年纪,性子是皇帝皇后亲自说过的闷,他越生气,就越是不露在脸上,只阴森森的脸看刘太管家,刘太管家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夫君夫君就哼了一声,正要把折绾打发去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事情,却此时外边有翅膀扑腾扑腾声音传来,他这回去冀州捡回来的那只绿毛鹦鹉突然飞了进来,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了那个好看的小宫女一眼,然后畜生嘴里说话了:“绾”

夫君夫君眼睛再度眯起来。

折绾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熟悉,忐忑的抬起头,就见着一只绿毛鹦鹉在门外看着她,豆大的眼睛直愣愣,许是这一幕太过于神奇,她竟然忘记了这是哪里,也愣愣的喊了一句:“毛毛?”

她一出声,那鹦鹉刚刚还探头探脑的鸟脑袋立马就神气起来,直接飞了过去,撞进她的怀里,再度叫起来,“绾啊”

折绾抱着绿毛鹦鹉,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起来。

这只绝情的鹦鹉,怎么到国安府里面来了?

勋国公却是个老狐狸,好处得了,只请一顿酒,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答应。他拍拍刕鹤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是陛下对你的考验,我说了也不算。陛下说关照你,那么多人都知晓了,我不对你狠一点,你跟其他的同僚们如何相处?能有真心相待的?”

然后笑了笑,“但你们夫妻二人都是厉害的。你知晓吧,刕少夫人如今都要带着我家夫人去买闽南的地了。”

“两人刚看完县志,如今在书房看闽南的邸报呢。”

“她厉害得很呀。”

第 27 章 和光而不污(27)

刕鹤春自觉对折绾的变化适应得很快。从听闻她是个老实良善人,到是个软棉花闷葫芦但是有点倔,再到扶不起的阿斗,以及还会疯摔东西的狗脾气

他都适应了。

人是多变的。他自己是如此,也不强求别人一个样。他对她这番变化的解释是:骤然富贵。

就好比那些农门贵子,最初也许是谨小慎微的,但一旦到了京都,有了权势,日子久了,就能暴露出本性。或者骄奢淫靡,或者贪财好色,或好大喜功。

这样的人向来走不远。刕鹤春瞧见过好几个这样科举取仕的举子最后都狼狈而死。他心有余悸,时常拿来警醒自己。

所以在这般的对比之下,他觉得折绾的本性就还好。她能在富贵的诱惑之下还能保持住本心他认为她有在踏踏实实的做事,一步一步在朝前面走。

而且有时候换个角度想想,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她觉得自己掌不了中馈,但却愿意接手花草房先学着管事。她觉得自己照顾不了川哥儿,但却颇有一番育儿经好几次都劝他耐心,还要找开蒙先生。

听闻她还让于妈妈带着川哥儿去找升哥儿玩了这也是他所想的,孩子还是有玩伴比较好。

她走得慢,却稳得很,并没有因为骤然富贵就染上了坏毛病。

要做夫君的侍妾,是清莺主动要求的吗?不是的,她还是被挑中送来的。

折绾小声的道:“夫君,其实奴婢真的很庆幸得你欢喜,这才能欢欢喜喜的活着。”

夫君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恼怒的看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看着她缩着脖子探头探脑,就跟做错事情的将军一般,实在是让人恼火。

没错,清莺是被母后送来的,也是母后派了个嬷嬷来,让她们用下作手段行房,但他恼怒母后的同时,难道就不能杀几个宫婢出气?!

他冷哼一声,突然站起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穿起衣裳,见她已经吓得跪在地上,心里便恨她不知好歹,但又觉得她说得其实很对。

那个叫清莺的,进来的时候哆哆嗦嗦,他看了厌恶,只以为她在害怕,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她确实是在害怕,却不是害怕侍寝,而是害怕用这种手段侍寝。

但她这般害怕,还得去做,因为皇后命令她这般去做。

就好像父皇需要他和端王去斗,他即便看明白了,厌烦恶心这种日子,可还是要遵照圣意去做。

他跟端王,其实在父皇面前,就跟个奴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