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市集买的一些血竭。”
刕鹤春又沉默了。
他无法起身查看自己的伤势,自也不知折绾所说是否属实。
但身体的确没有别的异样,甚至连腿上伤处的疼痛也似有缓解。
屋中的少女面对他的冷厉一直温言以待,像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兔子,却又胆大得丝毫不避讳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思绪间,方才还站立不动的少女不知何时起身去了屋中另一侧,再度走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简陋的茶盏,内里盛满温水向他递来。
“要喝点水吗?”
刕鹤春审视的目光在折绾走近后越发直接。
他紧盯着她,默了片刻才唇角微动:“多谢。”
折绾刕言微躬着身子便伸手去扶他。
清甜馨香如春风拂面,令刕鹤春有一瞬晃神。
臂膀毫无阻隔地感受到温软的触感,像是压根没有什么力道,那只白玉小手也根本无法一手圈住他的手臂。
耳边屏息用力的闷声传来,刕鹤春这才收回思绪,咬了咬牙凭借着自己大半力气终是坐起身来靠在了床背上。
被褥险些滑落,折绾比他反应更快一步将被褥拉扯住,遮挡一片光景,仅露出肩颈和一双肌肉线条起伏的手臂。
刕鹤春以往在军营对赤膊早已习以为常,可此时身边并非同位男人的糙汉子们,而是个软软嫩嫩的小姑娘,叫他实难适应。
面色僵硬之时,刕鹤春却瞥见小姑娘一脸如常,甚至还面不改色地将温水体
刕鹤春脸色一变,霎时身形紧绷。。
而后又有几次同桌吃饭后,折绾便陆续收到了刕鹤春从远处给她带回的各种各样的碗具,像是在变着方儿哄她吃饭似的。
只是折绾如今仍没想通,那时的刕鹤春明显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为何会有心思注意到她是否有动筷,饭席间在做什么小动作。
又为何要在意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妻子是否有好好吃饭。
折绾咽下一口菜,缓缓抬头,视线无意识地就飘向了刕鹤春。
眼看六子又要口出狂言了,阿毛连忙拉住他,自己上前道:“将军,我想折姑娘想听的或许不是大道理,心悦一人本就是没有缘由不问道理之事,三个月过去,折姑娘心意仍旧,却叫你说了那些话伤了心,自是气恼的。”
六子根本就拉不住,一听阿毛开了口,就是落在后头了,也扬声道:“可不是吗,况且折姑娘这般讨人喜欢,又不止将军你一人喜欢她,这会不就有个什么江什么的公子,他们不是连婚事都快定下了,将军你不着急我可着急呢,莫说三五年,就是三五日,折姑娘也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妻子呀!”
刕鹤春脸色一变,霎时身形紧绷。
折绾躺在床榻上怔愣半晌,记忆中宴席的后半段就像是缺失了似的,未曾留下任何片段。
她应是醉得不轻,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送回屋中的。
屋外晨光洒落,已是天亮。
用过早饭后,苏氏告知她今日府上设有宴席,正巧也迎她远道而来,让她收拾一下一同出席。
这番话语熟悉,就如同前世一样,折绾有些怔然。
因着她重生而改变的轨迹,竟让宴席提前了一整年。
昨日偶然的发现让她越发觉得不安。
思及那些过往,折绾下意识又将包袱抱紧了些,开口道:“多谢大哥载我一程,您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折绾的嗓音偏软,带有烟南特有的调调,听在耳中轻缓温柔,叫人与她说话时也不由自主放柔了声调:“好好好,你家中有人同行我便放心了,那我便走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到山下的村子里来找我,我姓刘,单名一个力字。”
刘力殷勤的示好却并未换来折绾与之交换姓名。
前世之事不全怪刘力,但折绾自也很难在遭受牵连后,还对他和睦相待。
折绾微微颔首不再开口。
刘力顿了片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这才驾着马车离去。
刕鹤春富裕,且出手阔绰,应是不会赖她这几两小钱的。
李耀在村子里随意找人问了两句,便知方才那姑娘是来找刘力的。
他兴冲冲找了来,果真与他猜想的没错。
刘力不知李耀在想什么,只知折绾要走自己心情很是低落,回答李耀时语气便也不太好:“是啊,她明日便走,她本也不是此地人,模样气质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别打什么歪主意,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耀哪容得刘力这没用的马夫警告自己,他面目狰狞呵斥道:“少在这给老子装好人,你敢说你对那娘们没心思吗,不是老子家的地,就你这臭要饭的马夫早就饿死了,还妄想娶媳妇生孩子?你才是赶紧死了这条心。”
实则,所有东西加起来才不到二两银子。
若不是因着眼下自己对于刕鹤春只是个陌生人,折绾兴许会胆大地开更高的价。
折绾记录完后却发现刕鹤春并没有回答她,她抬头向他看去,他也并没有在查看药材。
她心里霎时有些许慌乱,莫不是此时的刕鹤春并不似前世那般慷慨。
可是区区八两银子,实在不像是刕鹤春会计较的小钱。
对上折绾微变的神色,刕鹤春直白问道:“方才为何那样唤我?”
折绾一愣,想起自己迫于无奈下的一声“哥哥”。
前世折绾也这样唤过刕鹤春,在那夜实在受不住他猛烈撞击下,她求饶着讨好着,嫣唇吻在他滚动的喉结上,灼热的呼吸扑洒颈间,支离破碎地唤着:“哥哥,受不住了,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