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继续道:“大?夫人是没得指望,疯起来见?谁咬谁,听人说前不久把大?娘子咬了,手腕上的一块肉都没了,大?娘子哭得昏天暗地,一气之下让人下了一副猛药,一帖药下去大?夫人躺在床上是动不得了。大?公子回来叫她,她都没认出来,只圆溜溜地睁着眼睛,什么?也不知道,估计时日?也不多了。”
“为了赶在孝期之前出嫁,大?娘子和二娘子这几日?正急着议亲,都是大?公子出面。”
摊上这么?一家,大?公子这辈子也就只有辛苦的命。
想起谢家大?公子之前脸上的风采,裴卿也有了片刻失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生而为人,都长了一颗心,谁的苦楚不是苦?
还不是得硬抗。
在元明?安手底下,他谢恒什么?样的侮辱没经历过,钻□□,被拳打脚踢,身?上的伤痛得一夜都睡不着......如今这一点污水实在算不得什么?,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完,又去了书房看?书看?到半夜。
第二日?到了衙门,正处理手中案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鼓声。
“何人敲鼓。”
都监缓缓进?来禀报:“是个哑巴,能鸣什么?冤。”言语之间一股讽刺味儿。
这世道真的可笑,哑巴也敢敲鼓了。
谢恒抬头?,目光肃然?,“哑巴敲鼓,不是更有怨。”不理会都监轻视傲慢的神色,吩咐道:“升堂。”
都监跟在他身?后,对?他这副官微极为???不屑,他以为他还是之前的谢恒?
叛贼之子,还有脸回凤城,要不是沾了二房谢仆射的光,他还能回凤城做官?也正是因为这点,底下的人虽心中对?他有看?法,也不敢明?着对?他使绊子,只在暗里耍一些小手段让他出丑。
于谢恒而言,如此便够了,暗里怎么?样都行,只要明?面上配合。
戴好官帽走出去,敲鼓的人已跪在了下方,是位姑娘,一只衣袖被撕了半截,露出了白皙的皮肤,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胳膊。
周围围满了人,谢恒转头?先同旁边的小厮道:“拿件衣裳给她。”
小厮进?去很快拿了一件披风,搭在姑娘的身?上,谢恒才问:“姑娘敲鼓,有何冤?”
姑娘抬起头?,刚看?向身?旁的捕快,那捕快倒是先发制人,“她是个杀人犯,杀了她爹。”
东都
第一百一十章
裴卿一回来, 便有?忙不完的?事,凤城重建,中州边关几个要塞的防范一样都不能挪下, 天没亮起来,半夜才歇息。
得知哑女的?消息时, 哑女已经被谢县令关进了牢房。
谢恒的心腹把一方绢帕递给了裴卿, “谢大人说,这绢帕是在从那位姑娘身上所搜,见有?王爷的?名字,特意差小的来问王爷,是否认识此人。”
裴卿一眼便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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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是他当初在南城山头的?村落中, 临走之际心生悲悯, 想给?哑女一个平顺的?后半生,送给?她当作日后与?谢兄联络的?凭证。
他一生只送过她一人, 自己知道对方?是谁。
本以为她还在东都, 没想到人竟然来了凤城, 难怪他的?人一直找不到。
在去地?牢的?路上, 谢恒的?小厮便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姑娘貌似不会?说话, 追她的?铺头乃南城那边的?官差,据说是个村长的?儿子,指控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大人再三确认是否属实, 那姑娘一声也没辨别?,点头对杀父之事供认不韪。但也指控了那名捕快, 给?大人看了胳膊上的?伤,上面有?几处抓痕, 应该是那捕快见色起意,生了歹心。南城那边乃东都管辖,大人无法?定罪,只能将人暂且扣留,如今两人均在牢里,如何处置,大人等着?王爷的?示下。”
经历过刀剑和?生死,阎王殿前走了一圈,再回到东都,脸还是之前那张脸,但神色和?气度却不一样了。
成?熟了,也干练了许多。
到了县衙,谢恒还没走,挑灯等着?人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便知道裴卿确实认识那姑娘,迎出去把人带到了地?牢,吩咐官差把牢门打开。
牢房内哑女正缩在角落,听?到牢门传来的?动静声,又往后退了退,防备地?抱住了胳膊,瞧见一盏灯朝着?她照了过来,光芒刺着?眼睛,她没看清是谁,也不敢看,只紧紧地?蜷缩住身子,等裴卿走到跟前,把手里的?灯盏搁在了地?上,半晌都没出声,哑女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到裴卿的?脸后,哑女眸子一怔,呆了片刻,立马又躲避开,更不敢看他。
裴卿握住她胳膊,“起来。”
哑女直摇头没动,拒绝了裴卿的?相救。
她杀了人,她得偿命。
能到了这儿,干干净净地?死去,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只是嘴不能说,耳朵却听?得见,那日裴卿同裴元丘心腹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与?他同行人的?那位公子和?姑娘的?身份。
那些都是她遥不可及的?尊贵人物。
她何德何能,能得了他的?垂怜,那一方?手帕留在她那里,她从未想过要拿出来,但那把他留着?自己的?短刀,她却派上了用场。
她终究还是杀了她的?父亲。
几人走后,父亲在他们身上吃的?苦头,受到的?侮辱,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对她的?鞭打变本加厉,“那公子不是同情你吗,你怎么就没问他要点银钱?”
父亲从她身上搜刮走了姑娘留给?她的?二两银钱后,仍不死心,日□□问她,“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给?你留什么东西?”
鞭子抽在身上,她苦苦求饶,“没有?,什么都没有?......”
终于一日他醉酒后,把她推在床榻上,狰狞地?告诉她,她不过是他从旁人家里偷来的?婴孩,她压根儿没有?母亲。
说要把她卖给?村长的?捕快儿子,但卖之前要她先伺候她。
面对着?那张陌生而丑陋的?嘴脸,她没忍住,用了裴公子留着?给?自己的?那把刀,将养育了自己十七年,而她也真?心奉她为父的?人杀了。
裴公子告诉她,“为自己而活。”可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如何活。
她杀了人该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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