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二十年一直躲在他身后，觉得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除了他身边哪里都不想去，霍为想过送她去留学，她不肯，她只想待在霍榆身边。

现在想来是因为她并没有靠自己活下去的能力，没有霍榆她无法好好生活。但那时候只觉得能有哥哥在身边真好，霍榆是她的安慰剂，也是她的麻醉剂，让她不去直视自己内心的缺口和痛苦，不去看，就不用解决，她只要待在他身边，好像一切和平，安然无恙。

既然知道这样是错的，她就要自己站起来去看看自己到底缺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这样依赖霍榆，她为什么那么痛苦，为什么那么孤独，她为什么无法一个人生活，她该怎么解决。

她要自己去想想，想想除了霍榆之外的生活呢？以前她只想待在他身边，从未看向远方，远方是什么样？她想要的远方又是什么？

或许多年之后的她回过头能看到一条清晰的路径，她能看着自己似乎目标明确地往那个终点走着，但此刻的她望着漫漫前路，只觉得太多的岔路太多的十字路口错综复杂。

这许多许多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迷茫无措，二十年的顽疾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根除，但好在她先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于是准备走一步算一步，一步步朝前走去。

她之前想出去走走，可一直犹豫不决，然后孩子来了，走到这一步，她考虑要这个孩子。

没有人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能知道自己什么决定一定是对的什么一定是错的，只能在确保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确保能承担后果的前提下坚定地往前走。

当时的她因为生命的孤独因为上次的阴影决定要这个孩子，后来的她因为担心霍榆因为想念霍榆，并且看见他竟然有朝一日真的能就此放手，所以决定留在他身边将孩子生下。

这些都是她每个当下最想做的决定，也预想过后果，她不会后悔。孩子在他身边长大她会放心，同时她也能继续之前的想法。

一开始的她太过弱小无措，所以必须得用最决绝的方式，那就是死也要离开他。不能解决的问题就直接把问题消灭，总好过一直受伤。

现在的她明显比起之前要更成熟，她长大了许多，很多问题她能够去解决，所以反倒温和了些，不再像之前一样觉得不管如何死也不会留在他身边，她现在有顺其自然的资本和能力，她能保护自己，能去不断解决问题，所以她接受一切顺其自然。

只是她感觉到此时不是停下的时候，最起码不是就这样停在他身边。

而他，自从仇恨和痛苦在他心里种下种子，他的人生就是在背对着未来走，从那一天起他始终注视着那个墓碑，前方的路对他来说不是前方，他没有前方，他的方向始终对着过去的墓碑。

可她要向前，他想和她在一起，他怕被她丢下，所以也想向前。

但是这样的转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霍蔓回到家里，霍榆在等她，前一天加班太晚他有些累，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蔓坐到他身边，霍榆纤长的睫毛轻颤，似乎是察觉到身边有人，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霍蔓之后嘴角扬起，用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低哑的声音带着倦意，“回来了？”

“想我了吗？”霍蔓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你不在我都睡不好。”他向霍蔓张开手，霍蔓顺势躺在他的怀里，他太想她，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嘴唇，“办好了吗？”

霍蔓从口袋里拿出离婚证，霍榆拿在手中仔细观摩，仔细得霍蔓有些心虚，好在霍榆完全认不出。

他完全没想过霍蔓和方杨会是假结婚，毕竟他是先知道自己有个弟妹，后来才知道他弟妹就是他妹，所以没有从霍蔓为了瞒着自己假结婚这个角度猜疑过。

霍榆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看着这张离婚证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霍蔓看着他那张喜悦的脸，心中不知想到什么，“还真是没长大。”

“我吗？”霍榆听着她那句话，疑惑起来。

“是啊。”霍蔓躺在他的臂弯里，点头回道。

霍榆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已经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了，你之前可是说过三十岁的我就是老男人了。”

霍蔓脸上的笑逐渐淡去，她伸手摸了摸霍榆好看的眉眼，往下摸着他的脸，“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霍榆看着她的时候眼角都是弯着的，隔了几天没见，每天晚上都担心她会不会不回来，经过之前那些事他已经PTSD了。

“你自杀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以此让我回头的念头？”霍蔓看着他，表情没什么疑惑，好像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霍榆嘴角的笑逐渐消失，他眉间蹙起，呼吸有些不稳，他紧张起来。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或许说不知道要不要说真话，说了真话之后霍蔓会是什么反应。

霍蔓伸手抚平他的眉心，语气温柔，“你别担心，我不会怪你。”

霍榆抱着她的手不自觉缩紧，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有，但准确来说不是想要挟你回头，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活下来。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爱上别的男人之后对我的感情逐渐变淡，在你心里我变成了单纯的哥哥，再过十几年，又变成了记忆里某个亲人，再过几十年，成了漫长岁月中已经占不了多少篇幅的过客，我不要这样的释怀。我想要你记住我，一直记住我，哪怕用生命做代价。”

他眨了眨闪着水光的双眼，“我的确存着万一命运有那么一丝余地让我被救活你或许会为我回头的念头，你会生气吗？”

他不受控地紧张起来，他违背了承诺，说好的就此放手不再打扰，可实际他还是如此卑劣地想用她无法苛责他的手段去争一点点例外，病态地觉得死了也不可惜，她会不会生气？

霍蔓心中长叹了口气，她抱住他精瘦的腰，抬头去亲他，“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发现我没猜错，我们都没有好好长大。”

她以为霍榆放手是成长，她以为自己独自离开是成长，可原来都还差一些。

0268 羊水破了

（前一章写的时候太晚了，脑子有些不清楚，重新看了一遍觉得有点乱，所以修改了一下）

霍蔓没有表露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每天安安静静养胎，肚子越来越大之后霍榆看着比她还要紧张，后期睡眠越来越差，加上激素影响，霍蔓的脾气也越来越差，霍榆经常被她又气又恼地训，他大高个站在她面前不说话，低着头等她消气。

而一直闭着嘴又会被霍蔓批评敷衍，所以在霍蔓说他的时候他会表情认真地附和，说她说得对。

而即便如此，他该受的罪也并不少，对此他没什么怨言，毕竟霍蔓看着更难受，这样能让她发泄出来好过一些的话也好。

在某天晚上，霍蔓肚子太大，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已经失眠好几晚了，虽然她现在不上班，白天可以补觉，但是失眠的痛苦让她情绪有些崩溃，更不要说看到霍榆在自己身旁睡得那么香。

越想越难过，她就这么气哭了，紧接着给了霍榆的脸一巴掌，捂着脸继续哭了起来。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霍榆被惊醒，他也不知道是被声音惊醒还是被疼痛惊醒。他身子颤了颤，双眼猛地睁开，“怎，怎么啦？”

他醒来后看到霍蔓在哭，将刚刚那一巴掌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伸手将霍蔓揽到怀里，“怎么了宝贝？”

霍蔓泪眼婆娑，“我睡不着，那么晚了我还睡不着。”

霍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霍蔓第一次怀孕，他也很生疏，一时间有些茫然，“那你……扇我干嘛？”

他还以为是梦到他和别的女人然后生气扇他巴掌，哪怕这个理由很神经，但他也就认了，可为什么睡不着她不是把他摇醒而是直接给他一巴掌？？？

“我怀孕那么辛苦，这几天一直睡不着，凭什么你睡得那么香？”霍蔓在他怀里抽泣，她现在不舒服的时候就想找霍榆撒气，凭什么他不用受这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