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线排开迎接楼主的屠灵楼修道者迅速后退,都怕被这天河的毒水溅到身上。

元放伸手,稳稳托着行水兽,同时另一只手轻轻往下一压,甚至没有用上道元气,那溅出来的天河河水,登时化作一股涓流,头也不回地没入河中,就像回归一潭死水,平静得不见半点涟漪。

见着这一幕,离元放不远的红钰心中顿时浮起惊叹,同时又生起疑惑与些微的警惕。

这位被元氏召唤出来的河神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日,原来她以为只是受到无相阁差遣,与狄荣多位归属于无相阁的强者一样,奉命行事的同时也带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可为何这只跟在夫人身边的行水兽对他表现得如此亲昵?

红钰瞧了眼还在挥手的‘元放’。

在她的认知里,元放的这个身份还诞生于自家大人的伪装。

出了龙宗云那桩事后,元氏遭到无相阁派人美其名曰交流的探查,元放不能不出现,现在的元放是由元氏一位族老的孙子伪装而成。

红钰记得这位元放跟随元氏河神来到屠灵楼时带了好几只行水兽,它们对这位河神的态度只有畏惧,没有亲近,被抓在手里的时候就像一块僵硬的木头,不敢动弹分毫,哪像这只……

都快扭成一只蛆了……

红钰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元氏实际是与屠灵楼站在一起的,这一点必然经过了这位河神的同意,最终她只判定这一定跟自家大人有关,便也不再去多想。

那个层面的事情,不是她能知晓的。

于是心中的警惕褪去,只剩下了惊叹。

毕竟对她来说,这位河神首先是一位难以匹敌的强者,值得尊敬的存在。

而在船上时江渔还敢高举着手打招呼,但真正到了岸上,看到那个与殷照雪伪装的那张脸,一模一样的‘元放’时,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又是谁装的?

与第三任元放对上视线的瞬间,江渔心中只剩下了沉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元放是现在元氏的河神,虽然他们很相熟,却不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情况下表现得太相熟。

这有悖常理。

而身侧还站着个‘绑走’她的殷照雪,面前则是名义上的夫君。

江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局面有些糟糕。

元放看出了她的为难,态度冷淡地对殷照雪道:“这位是族里小辈的妻子,殷楼主全身而退,现已归来,也该放了她。”

“自然。”

殷照雪笑了声,绕过江渔后背动作粗鲁地推她上前,就像对待一件可有可无之物。

待到江渔‘踉跄’栽到‘元放’怀中,他幽邃的眼眸里霎时闪过一缕暗光,侧身朝向停在一旁的狄荣等人,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接到了人不快滚,还留在这里是想等我一个一个清算?”

“那我等就先行一步,在屠灵楼等候诸位。”周思归一手拨动念珠,一手立于身前颂了声佛,颔首道:“告辞。”

他领着狄荣与一拨无相阁的人走远,另一拨还留在元放身后,同时也有一批屠灵楼的人脱离队伍跟了上去,另一批则留在红钰身后,等候吩咐。

元放接着提出告辞,带着江渔等元氏与无相阁的人离开。

红钰瞥了眼殷照雪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我们回去?”

殷照雪想了一会儿,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元氏的人被安排在何处?”

红钰愣了下,凭借回忆说个地点:“都是按照贵客的标准对待的。”

她知晓元氏一族与他们达成了合作,还以为自家大人是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屠灵楼招待不周。

殷照雪不做评价,继续问道:“他们多久到的这里?”

红钰这次思忖了下,接着直勾勾看向蔺鹤枝,道:“在蔺大人接到您的传讯离开之前。”

蔺鹤枝下意识碰了下才消去青紫的眼眶,就见殷照雪眼神不善地看了过来,他苦笑一声,无奈道:“楼主放心,我会重新安排下去。”

“嗯。”殷照雪收回视线,嘱咐道:“按照无相阁的规格来,他们住哪里,元氏的人就住哪里。”

他迈步轻松向前走去,红钰跟在他身后。

虽然她早已习惯自家大人想一出是一出,很多时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吩咐,但这次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无相阁的人住在豢养元兽的地方,风一吹过,味道刺鼻无比,难以忍受。

可元氏,毕竟夫人还在那里。

大人这样做真的好吗?

……

屠灵楼位于乾州兴卫府,以一座庄严漆黑,高耸入云的塔楼为主,从上至下分为108层,塔楼周遭遍布着座座深入云端的阁楼。

前行的队伍中央,江渔坐在地龙兽背上,从一群耸入云端,恍若高山的阁楼间经过。

她抬起头,看到头顶一根根连接阁楼顶部间的锁链,而在她身侧,还有数座廊桥将这片阁楼与塔楼相连。

廊桥上,骑着地龙兽的人来来往往,还有乘骑飞鸾的人从空中滑过,经过之时,都在用余光偷偷打量江渔,好奇这位传闻中的楼主心上人。

江渔没去在意,由得他们打量,耳边的心声告诉她这些人大多不含恶意。

在即将经过廊桥,踏入阁楼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上方的廊桥冲出,直直坠下,就像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却又在落到半空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立直了腰身,视线扫荡一圈,最后确认似的落到了队伍前方。

前行的队伍因此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