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从来都是吝啬言语,仿佛男人都是沉默又干实事的,女人除了叽叽喳喳全无用处。程清漪听着他说出如此尖锐的,在他们看来泼妇气十足的话语,突然感觉不到悲伤,只觉得好笑。
晚上,程清漪被免了饭食。她又饿又累地坐在木椅上,听见外边的走廊传来说话声。归家了的江愖似乎在和老爷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只觉得江愖的语气分外的冷漠。然后,一个低眉顺眼的佣人开了门,给她送了饭,带了药抹在腿上。
而现在,除夕之夜,程清漪独自一人坐在楼上听远处的烟花声,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本该早早裹着睡衣昏昏沉沉睡去,却听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感觉,从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开门声是她的错觉。程清漪转过头,眼见着江愖手指微动,便将门上了锁。“我会在天亮前回去的。”他的语气平和而温柔。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程清漪轻声道。
青年在黑夜中,面容几乎被无尽的黑模糊得看不出轮廓。“……您不再需要我了吗?”他极轻声地说着,“母亲,您答应过我的。”
程清漪看着他,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到他身边去。“江愖,我不是个好母亲。好母亲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她如是说着,手指轻轻解开江愖的衣服纽扣。“今日我便当做你还不知道,就不赶你回去了。你以后该懂事了。”她平静地垂下眼眸,身体慢慢地贴上了青年。江愖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床榻上。继子细细地亲吻她的脖颈,他扶着程清漪的腰,手指轻轻滑进她的睡袍里面,勾起那极贴身的亵衣,向下触碰那干涩柔软的小隙。而体弱的继母正用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弱地呼吸着。她像是江上的孤舟,宁静又温顺地由着海浪拨弄。于是,她无声地将那苦涩与寂寥吞进腹中。
“……我是个有罪的人。”程清漪低声道。她本该憎恶这世道的一切,却悲切又哀伤地垂下眼眸,忏悔自己的罪责,就如同流血的圣母像。血是处子之血,是世人强加的苛责,是她最后一次的纵容。事实上,她给予的拥抱,欲望,桩桩件件、斑斑恶行沉重浓厚得多一次,少一次都没什么区别了。
不,还是有区别的。她得停止这场暴行。
江愖深深地看着她,在月光下拂去她脸上沾染汗渍的墨发。
“您怎么会有罪呢?您是无罪的,您是被抛弃被凌虐的可怜人。他们叫您的心碎了,您活在这世上已经那么不容易了。”他埋进程清漪萦绕着馨香的脖颈间,低声呢喃着。药香混合着轻盈的芬芳,便这样轻轻触碰他的嘴唇。“罪孽深重的是我,我引诱了您,将您哄骗上了床。”
程清漪眸光微闪。“不。”她轻轻摇着头,竭力想要否认江愖那完全颠倒的话语,却被抬起下颚吻住了嘴唇。江愖轻轻摩挲她的脊背,那里栖息着她已被折断的翅膀残骸。“……母亲说过,阿泓还小,便只能依赖我的话语。”他低笑着吻程清漪回避的眼睛。“我真的好欢喜。”
江愖摩挲着年轻继母的腹部。“有时我真的好羡慕,甚至有些嫉恨这一切。”他的声音像是昏暗的河流,“……如果,我是从这里出来的,您会不会待我不一样呢?”混着脐带,血液,就这样出来,然后在程清漪抱住他的时候永远都不松开。
程清漪只是沉默着。“我骗你的。”她的声音像是雨夜的铃,却又是残缺的。“都是谎话,你信与不信,那都是骗人的瞎话。”
“您现在才在骗人呢。”江愖爱怜地说,“只要我一直爱您,您便不会离开我,那是您的承诺。”
程清漪别过脸,被他轻轻地转过来。
“……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只要您喜欢,让我死了都好。”他埋进程清漪胸前。“所以,就像以前那样,继续爱我吧,或者恨我也好。兴许您只是在身体上需要我,用来缓解无休止的寂寞。但我都会在这里。”话语间,程清漪在他的抚慰下流出了绵长浓稠的蜜液,将继子的手指都浸透了。江愖熟悉她的身体,他很擅长取悦于程清漪,那像是一种无形的毒。靡丽的,媚态的,痴人一般的恋慕。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程清漪的声音染上了欢悦又痛苦的喘息,“……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江愖低声说, 域名:????????.X???? “唯独离开您这件事,我无法答应您。”
0013 第十三回
“你真的要和江愖结婚吗?”
白遥月看着程清漪。不知为何,皎洁寥落如残月的女性依稀散发出悲伤与不忍,那其中还有深深的愧意。夫人忽然有些不愿她与江愖成婚了。“你觉得他如何?他会待你好吗?”
白遥月想了想,狡猾地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是待所有人都很好吗?”
她近乎嗫嚅着碰着药碗。“你们,真的会幸福吗……”不知为何,白遥月总觉得她会啜泣着和自己说些什么,像被雨水打湿的梨花般。
“会的。”少女欣然道,“有您在,我想我会幸福的。”白遥月从程清漪微冷的手中接过药碗,取出带来的小袋,给她喂了个蜜饯。她总是小鹿一般垂下眼眸,细细地咀嚼那甜蜜的果脯。
“好吃吗?”
“……嗯。很好吃。”不知为何,她看上去更加的黯淡忧郁。“谢谢你。”
原本,白遥月准备按照合约进行。经过这场合力出演的闹剧,她可以合理地到法国去,江愖很长时间估计也不会有婚姻上的消息。但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她要和江愖结婚,但并非出于对他的感情与爱。白遥月知道,自己对江愖的继母产生了不一般的想法。那为女性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易碎感,她便被笼在其中了。
但这世道是不允许的,程清漪对这一切亦无从知晓。白遥月不希望她害怕自己。如果是以儿媳妇的身份,她便能照顾程清漪一生。
江夫人程清漪是那样的温柔、坚韧,她鼓励白遥月坚持她的理想,却又忧心她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白遥月依旧会悬壶济医,但她不会去往异国他乡,而是就在这片土地上。她会调养好程清漪的身体,长久地与她相依。
“江愖。”因此,白遥月找到了他。“我想了想,我们结婚并没有坏处。我们可以做表面夫妻,这样也能免除后续的不稳定因素……”
江愖看着她。“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吗?”尽管他很是温和有礼地如是说,但白遥月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白遥月克服退缩感,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你的继母很可怜吗?”她冷静下来,准备抬头与江愖对峙,却突然悚然地忘记了话语。她知道江愖是个敏锐的人,而现在他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在像是在
“继续说,白小姐。”
像是在漠不关心地和死人致意。
白遥月沉下目光,故作镇定。记忆中那个女人柔和而忧郁的脸庞,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令人迷醉的轮廓。她想,若是江愖对程清漪抱有着尊重爱敬之心,她可以说服对方。“江老先生年纪大了,他照顾不了夫人的。她还那么年轻,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江愖,你可以想一想,你以后若是和其他女人结婚,她会对夫人好吗?”白遥月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程清漪被虐待的场面。“口口声声说着对你继母好,你难道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江愖看着她,目光诡异地平静下来。“我确实不忍心。”他说道。
“但是,白小姐,我并不准备和你结婚,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是
忘
憂
騲
整
理
。”江愖保持着微笑,尽管那笑容非常的虚伪。“看来偶尔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不过,这种事情果然不应该依靠外人来完成。”
白遥月的身体经过热忱,再迅速地冷了下去。
“……江先生,我们如今在外人眼里,可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准夫妻。”白遥月坚持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解除婚姻,你会得罪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
沉默半晌,江愖忽然轻笑了一声。“看来我们以后是仇敌的关系了。”他微笑着说,“不过,白小姐你错了。你的身上有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
他礼貌而又虚假地叹息。“虽然很遗憾,但世态如此,如果你是女性的话,这一切会进展得更容易,而且会更难收场。”他温声道,“虽然可能会不太愉快,但确实落不到我的身上。”
“况且,人无完人。你应该还是做过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情吧?”看着白遥月脸色的细微变化,江愖笑了笑。
“看来,我说对了。”他的目光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