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说?话噎人,王小?娘又劝道:“我知大姐和她有怨,可今儿是咱家的大日子,大姐你是个大气人,把怨先搁在一旁,快换了衣裳罢。”
“小?娘说?得话在理儿,大姑娘还要与你这个婶母磕头呐……”寸红和夏荷也在一旁劝,拉着?祁氏换了身好衣裳,又梳了头发,一块去了二房。
时辰一到,头戴点翠花髻,身穿绿缎嫁衣的元娘,由她奶妈扶着?,进?堂屋,与祖父祖母,爹娘,叔父叔母磕头辞家。
地上放着?一块大红色挑金线垫子,吴老太给孙女一根赤金凤簪,冯氏给了一对羊脂美玉的镯子,祁氏给了一只?雕花金镯。
王小?娘是偏房,故而?元娘不用与她磕头,道个万福就行,王小?娘送了一副珠子璎珞围髻。
……
“秀珠那丫头哪去了?喜轿都来?了。”元娘屋里的大丫头气的不行,她正要带着?她们去外面,发现少了一个她。
“方才?她姐姐把她喊了出去,一直没回来?,可要去找找她?”院里的小?丫头问道。
“就她整日事最多,不是花粉肿了脸,就是寻不到她人,不找了,要是误了大姑娘的好时辰,咱都担待不起,少一个她便少一个,谁教她乱跑的,怨不着?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大丫头说?罢,领着?院中的丫头们就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姐,那喜轿可真好看。”梁堇和桂姐一众丫头都在各自?的位儿上站好了,手上拿着?东西?,身后是吴家从?刘同知他们家里借来?的哥儿,抬嫁妆的,就这人手还不够,又打外面赁了些。
巷子里摆不下,摆在了街上,街坊四邻都出来?看热闹。
“仔细你手上的瓶儿。”梁堇放心不下,与桂姐换了换,教她挑灯笼,她捧瓶儿。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嘴,两个全福官娘子扶着?元娘打吴家正门走了出来?,元娘以团扇遮面,炮竹声,乐声儿顿时四起。
吴三郎和范家叔叔,头戴幞头,插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轿子前开路,卢婆子带着?丫头,要散一路的喜钱,跟在两侧。
媒婆说?罢吉利话,喜轿被抬了起来?,吹吹打打,梁堇跟在送嫁队里,就这般上了路,要把人一直送到渡口上了喜船。
第 114 章
“这是谁家嫁女, 好大的排场。”
喜轿打市井过?,扎着大红花的箱笼,从刘家糕饼铺子, 一直到后街上的巷子口,后面还有哥儿用马车拉着南京花梨木莲叶落地罩, 扬州双鸳鸯菱花大铜镜, 大名府填漆洒金两扇式梳妆台……
椅桌凳几, 架子床, 长柜方柜,大小屏风, 街上的人平日里哪见过这般场面,婆子孩童都弯着腰,在地上抢喜钱。
“今儿知州老爷家嫁女, 瞧瞧这陪嫁的物件……”有那好事之人,数着吴家陪嫁的箱子有多少抬, 数了四十抬, 才堪堪过去一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知州老爷家怎麽这般有钱,前些日子,城中?的刘大官人家嫁姐儿, 备的嫁妆只有知州老爷家的一半。”
“你们有所不知,咱这位吴知州命好,有一位家资万贯的叔父, 那叔父膝下?连个姐儿都没有, 这些家资,岂不都是人吴知州的。
听?说吴知州的大娘子, 也是个有钱的,当年嫁给吴知州的时候, 带来了不少陪嫁。”
“怪不得如?此,知州老爷家有三位姐儿,嫁了一个,还剩俩也不怕,家底厚实。”
“你们可知,吴家大姐嫁与了哪家?”李官人故意卖着关子。
杨大户道:“李官人,你惯爱结交朋友,就连官场上的人也识得,我们哪里胜你,自是不知知州老爷家的事,你快与我们几个说说,到底嫁给了谁家。”
“我也不诳你们,刘都监是我朋友,我们顽得好,上个月他还在我家吃酒,他说吴大姐的夫家,是汴梁伯府范家。”
杨大户几人听?罢,都惊讶不已,“竟是那等子人家,怨不得知州老爷给他家大姐置办了这麽多嫁妆……”
跟在李官人身后的王二哥,见?吴家的婆子往这边撒喜钱了,连忙挤到了前面去捡,一抬头,瞅见?了送嫁队伍里一位捧瓶儿的女使,生得有几分眼熟。
他以为自个看花眼了,揉了揉眼,撵上去细看,那人有六分像之前与他一块卖小食的二姐,他不敢唤人,怕认错。
梁堇也瞅见?了他,收回目光,捧着瓶儿继续往前走。
此时,从吴家角门跑出来一位穿着绸子衣裳,腰系红绫汗巾,用一方茄紫巾子半遮着脸的丫头,这人正是张雁姐。
她提着裙儿,与元娘院子里的其他丫头做一样的打扮,抄近道去追喜轿,旁人只以为她是吴家落单的丫头。
“秀珠,你怎麽才来?张姐姐寻不到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胆儿真大,再晚来会,我们就到渡口了。”
张雁姐找到元娘院子里的丫头,见?那有个空位,便插了进去,说话的是素日和“她”相熟的丫头。
“我姐姐与我说过?话,我突然肚儿疼,这才耽误了。”张雁姐垂着头,说道。
那丫头见?她说话的声?怪异,也没生疑,因前几日秀珠不知怎麽沾了蔷薇花粉,不仅脸庞红肿了起来,就连嗓子也肿了,说话沙哑。
“早不疼晚不疼,偏今儿疼,你虽赶上了,但免不了在张姐姐手里吃罚。”丫头见?她不吭声?,讨了个没趣,也就闭上了嘴。
到了渡口,这里停着两?艘披红挂绿的船,一艘是大船,一艘是中?船,船头上还各挂着一只大红灯笼。
轮到梁堇上船放瓶儿的时候,就听?见?船舱里面有骂人的声?儿,“你个死?丫头,不晓得时辰吗,我往日是如?何叮嘱你的,教你乱跑,死?蹄子……”
任那大丫头怎麽拧张雁姐的耳朵,她都不吭声?,只用手捂着脸上的巾子,梁堇把花瓶放在桌上的托盘旁,就连忙退了下?去,没认出那是张雁姐。
别说梁堇没认出,怕是张雁姐的亲娘张妈妈在这也认不出那是她的大女儿。
平日里秀珠额前爱留头发,张雁姐不留,可这时的她,恍若第二个秀珠,她今日的算计,不是一日两?日才有的,而是两?年前。
那厢喜船刚走,这厢跑来一光着脚,穿着袄子,衣衫不整,散了髻的丫头,“等等我,我还没上船,我还没上船……”
“你不是张妈妈家的秀珠吗?”刁妈妈大惊,“方才你不是在船上吗,这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渡口风大,吹得地上的炮竹红纸到处飞,梁堇冻得不行,听?到这边的动静,便跑了过?来。
“刁妈妈,方才上船的那个不是我……她是我姐姐。”秀珠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