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娘是二房的养娘,虽比不上三?房的王小娘,但到底是伺候吴相公的人,算半个主子,要是教相公看到丫头?这样对养娘说话,怕是还以为是娘子故意纵容丫头?欺负人。

再说荣姐,她听说刁妈妈回到了家中,有心知晓临安府江家的情况,就使?春桃背地里?去寻梁堇,梁堇下值家去,先帮她娘刁妈妈跑了腿,把给宋妈妈捎的茶叶,贴金贴好?的汗巾送到了她家去。

这是刁妈妈头?回出远门办差,她即使?再爱占人便宜,也少不了置办些礼物?回来,送给与她往日交好?的狐朋狗友。

送给江大娘的是和她一样的花冠,这花冠不是金做的,也不是银,而是寻常的铁丝,上面插满了颜色花朵,还能放宽戴在脖儿里?,可把江大娘高?兴坏了,次日便戴着当差去了。

这样的花冠不贵,一顶才四文钱,要不是路途遥远,行?李过多,刁妈妈都?想背一袋子回来在沂州卖。

梁堇的一双腿快要跑断,刁妈妈赶了这麽远的路也不疲累,风风火火的,与卢婆子捎来的一匹料子,还有她孝敬她的礼物?,胳膊里?夹着,手上提着,趁着夜色做贼似的来到了卢婆子家。

那厢青杏见二姐只送来了茶叶和汗巾,没有她要的花线,便来家里?讨,梁堇从她娘带回来的两?只箱笼中翻找了好?一会,才与青杏寻到她的花线。

青杏解开?草绳,外面还包着一张土黄色的油纸,打?开?一看,梁堇和桂姐都?凑了过来瞧,只见密密麻麻的色,少说也有二十几种,且临安府的花线是劈开?的,不似青州沂州,花线买回来还要再劈。

“你们?姐俩绣不绣物?件,花线我分你们?一撮。”

梁堇和桂姐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摇了摇头?,青杏只以为她们?不绣东西,压根没想到俩人不会绣。

青杏前脚走,去卢婆子家的刁妈妈后脚回来,这一趟她差事办得好?,当初在冯氏屋里?领走的五十贯差费,用的还剩六贯余钱,冯氏全赏给了她。

不仅如此,她在江家也没少捞,还真教她家二姐说着了,江家有人一出手就是五十贯,和她家娘子给她的差费一样多,她虽馋,但不敢要。

她去江家,那可是风光的很,因她是冯氏的陪房,穿戴的又体面,冯氏又使?她来送节礼,江家不敢慢待她。

她到临安府的头?一天,和家中两?个哥儿在客栈住了下来,次日上午使?他?们?去江家送拜帖,下晌江家大房的管事妈妈,便带着家中丫头?,领着一顶蓝绸轿子过来接她。

管事妈妈是江家大房娘子身边的得力管事,大房娘子也就是江三?郎的娘,这样的管事妈妈见了她都?要唤她刁妹妹。

江家不教她住客栈,在家中给她安排了住处不说,还拨了两?个丫头?给她使?唤,那大娘子晚上还设宴款待她,教族中婶子作陪。

再次日,更是唤了吴家未来的女婿江三?郎来见她。

要不是刁妈妈急着回来交差,又实在挂念家中的两?个姐儿,还真想在江家多住些日子,回来的时候,江家大娘子与了她十两?银子作路费,她推辞不要,对方一定要给,实在没办法,只能收下。

这十两?银子她昧了下来,再算上在江家得的一只银葫芦,一包袱好?料,银葫芦估摸着能有一两?多重的样子,个头?和人的大拇指差不多,那一包袱好?料,且算五贯银钱,再算上冯氏把剩下的差费赏给了她,这一趟,她就得了二十三?贯钱的好?处。

“这个包袱是桂姐要的头?油胭脂香粉,里?面还有一顶假髻,这个包袱是二姐你嘞。”刁妈妈从箱笼里?找出给俩姐儿捎带的物?件。

梁堇接了过来,发现?沉的很,不像是只有两?本书,解开?一看,七八本旧书,里?面竟然还有一本唐朝食谱,只不过不知是哪个人写的,里?面的字二姐有的还不认识。

当时跟着老童生学认字的时候,她捡着简单的学,写的字那老童生说毫无骨气可言,软趴趴一坨,后面学写更难得字,梁堇时常故意躲着不去,一来是字着实难写,二来那老童生喜欢说教还打?人的手心,她在灶房还要当差,着实没精力。

“桂姐与我六百个钱,光一顶假髻都?要使?四百多文了,害我与她贴补了不少钱,我谁也不偏谁也不向,与桂姐你多贴的钱,我都?按着一样的数给你妹妹买了杂书。”

刁妈妈说着,又从箱笼里?拿出来两?个包袱,一个给了桂姐,一个给了梁堇,说道?:“娘子使?我去临安府,前一日才与我说,走的实在匆忙。

要是能在家中多留一两?日,你们?还能去问问三?姑娘,四姑娘,可教我给她们?捎东西,还有与你们?交好?的丫头?。

我既是去了,这些吃食玩意自?是与你们?想着,用盒子盛的是孝敬给姑娘们?的,图个稀罕,其余的你们?分给相好?的丫头?妈妈。”

再没有人比刁妈妈想的更周全了,梁堇都?没想到,忍不住对她娘刮目相看了起来。

第 102 章

次日上午, 梁堇提着包袱,先去了灶屋,里面有头花,绸缎料头, 料头不大, 能缝个香包什麽的, 胜在颜色鲜亮, 花纹稀罕, 还有花线,蔷薇香粉,散茶叶。

那两块绸缎料头送给春桃, 头花有六朵, 送香豆,丰儿,锁儿各两朵, 因她与这仨人常在一处顽,虽和香豆更亲近些, 但多给她,只怕另外俩人生怨, 索性一人两朵, 不费功夫再想?。

花线分成两撮, 一撮送与屋里大丫头喜儿, 一撮送给针线娘子严嫂子,孙婆子和坠儿各包上一包蔷薇粉。

前阵坠儿生辰, 还请她去吃席, 不管私下?如何,面上情是到了, 屋里一共只有她们三个大丫头,她只给春桃和喜儿送,独把她撇下?来,面上不好看。

临安府产茶叶,那的散茶价钱不仅经济,味道还好,她娘给她买的这一包,重三两多,才用了十?二个钱,这样的茶叶拿到沂州贩卖,价钱怕是要翻一番不止。

她与春桃留下?一半,等?春桃过生辰的时候使?,剩下?的一半,先放在罐儿里,自个留着吃与人送礼都?成。

她还要再搭上一包糕饼钱,分给那些没有得物件的丫头媳妇们吃,下?晌她去给春桃送绸缎,春桃得知?罢,教她不消去外面买,晚上打荣姐屋里端出一碟柿饼,背着喜儿和坠儿拿油纸裹了,教梁堇送人,这都?是后话。

梁堇拿着木盒进了荣姐的屋,屋里还有喜儿,她道过万福后,说?道:“我娘让我替她向姐儿问好,她打临安府回来,与姐儿带了一盒茉莉香丸,说?是临安府的小娘子惯爱用此物洗脚,洗罢,脚染香气。”

喜儿把盒子接过来掀开盖,一股子茉莉味直扑人的鼻子,打眼一瞧,里面摆着三排黑乎乎的丸子,细数有十?六颗,拿给荣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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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你?看,好清香的味儿,临安府当真是个妙地?方,连洗脚的香丸都?有,以前哪听过还有这东西。”

荣姐也觉稀罕,从盒子里拿出一颗来看,又问梁堇这香丸如何使?,梁堇就把使?法与荣姐说?了一遍。

荣姐教喜儿收起来,等?晚上取一颗给她用,然?后又对梁堇道:“你?娘出趟远门还能想?着我,待会你?走,把我屋里那碟炖羊肉端回家去,我没有动过,孙婆子想?讨,我没有与她。”

说?罢,不等?梁堇谢她,就招了招手?,低声道:“二姐,你?过来坐。”

梁堇走过去,欠着身子坐了个炕边,天气冷了,荣姐的炕上铺着一张毛毡,又摆了张黑漆炕桌,炕头上是两个木箱,木箱上面摆着两条缎面被褥,一条葱绿,一条杏黄。

荣姐在屋里,梳着丫髻,穿着半旧湖绿小夹袄,下?面系着条家常裙儿,梁堇没来之前,她正在炕上描字帖。

“大姐姐明年三月便要回家来备嫁了,听我母亲说?,在家过罢年,就要坐船带着嫁妆去汴梁成亲,大姐姐走罢,二姐姐走,然?后再是我,也不知?那家人好不好相与。”

荣姐脸皮薄,话说?罢,细嫩的面皮羞红,低下?了头。

梁堇见屋里没人,喜儿也不知?去了何处,便小声道:“我娘都?把江家的事与我说?了,我不知?姑娘都?知?晓哪些,不如容我慢慢道给姑娘听。

临安府有个罐儿街,如今唤官街,他江家便住在街里,家中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宅子,与咱家一样,也是赁来的,住这条街的多是官宦人家,左临绸缎行,右临酒楼。

江家一共有四房人,第四房是个庶子,江老太爷去世后,庶子那一房便从家里分了出来,听说?如今在外地?做县丞。

三房相公在外地?任通判,二房在临安府官学做学官,大房便是与咱家结亲的那一房,大房相公任临安府的府公,与娘子李氏有三子两女,第三子便是江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