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豆几个不服她,说道?:“好大的官威,也不知孙婆子与她在院子里封了个什?麽官,整日里管这个管那个。”

“小声些,当心教她听到,咱还?是去当差吧。”几人?都各自散了去,梁堇打秋葵身边过,秋葵见?了她还?是别扭,连话都没说,回?了后罩房。

屋里荣姐见?二姐姐来了,使春桃去梁堇的灶屋那端一碟咸肉黄金小饼,再让梁堇炖一盏盐笋汤。

季姐如今喜吃咸,尤其是带肉馅的点心,也不知是不是在泉州老家的日子穷苦,才使她改了口味,以前冯氏管家的时候,她吃甜糕还?要蘸着一碟绵软地细白糖,像这般的肉点心,从来不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姐妹俩人?在炕上说话,季姐没少往荣姐屋里送物件,荣姐得了她的东西,也回?一份过去,自季姐晓得好歹是非后,待荣姐很是亲厚,俩人?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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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本来就是堂姐妹,她跟在舅母黄娘子,叔母冯氏身边,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拧巴了,也知晓何为吴家,何为叔母侄女,何为姐妹。

此时吴老太正房里,雕花红漆架子床的床腿,床木架,摆在正房的地上,上首坐着吴老太爷。

右下首坐的是冯氏,左下首坐的是吴三?郎,吴老太爷已经使人?去盛放嫁妆的屋里搬东西去了,一身旧绸直裰的吴三?郎坐立难安,好似椅子上有钉子似的。

“三?郎,你与季姐置的架子床,床腿为何这般单薄?”单薄的又何止床腿,床檐上面围的木板,瞧着雕花又雕虫怪热闹,其实木板薄不说,上面还?坐了一窝吃木的白虫。

“爹,这都怪我,是我教登州铺子里的人?给骗了,只听他说这架子床原是给官宦人?家的姐儿?打的,我便想把这床买了给季姐当嫁妆,省得日后再费功夫请人?去打了。

谁能想到,这床是纸做的,空有一副富贵花样子。”

吴三?郎暗暗叫苦,这床即使比不上二嫂与元娘,荣姐打的,但也不该散架,他才拉回?来多少日子,难不成是登州那个姓张的经纪故意诓他,给了他一张花架子中的下等货色。

他虽然?想从差事?中捞油水,但季姐到底是他侄女,给她置的床不像样,别说下人?戳他的脊梁骨,就连爹娘都不会饶恕他。

故而想找一张外面瞧着好,又价不贵的床,很是不容易,要能给家里众人?交差,又要不亏待自个的钱袋。

“商贾多狡诈,这是叔叔头回?置嫁妆,里面的门道?多,别说是叔叔,怕是换成我,也有看?错眼,置的不如意的地方。”冯氏道?。

对面的吴三?郎对这位嫂嫂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上首的吴老太爷让吴三?郎把账本交出来,吴三?郎再不愿,也只得让丫头去三?房拿。

没一会,婆子就把小屋里的嫁妆都搬到了正房,丫头寸红也把账本取了来,走到吴三?郎身边的时候,俩人?的眼儿?对了一下。

吴老太爷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让婆子交给下面的冯氏,“你置办过嫁妆,看?看?账上的价儿?和?屋里的物件可能对得上,别教他又被人?给蒙骗了还?不知道?。”

冯氏得了账本,对着账本上的物件一件一件的过眼,对完一遍后,心中暗道?,她这个叔叔至少贪了五六十贯银钱,账本上的账分?两种,一种是典当聘礼的账,一种是采买嫁妆的账。

典当的账有七八笔,物贵而贱卖,采买的账有十几笔,花了高价买来的物件不值这个价。

她沉吟片刻,说道?:“叔叔采买的料子价钱贵,贵就贵在那八匹缎子上,今年的广缎比川缎好,花色艳丽,色泽足,价钱比川缎贵,一看?就知叔叔是用?了心的。”

吴三?郎闻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这位嫂嫂又说道?,“可广缎,也有上等和?下等之分?,这八匹的花色,是下等,叔叔账本上广缎的价钱,却是上等缎的价钱。”

“还?有马桶,两只马桶虽描了漆,但未雕花,上个月我妈妈屋里添了一只,说是才使了二三?十个钱,这如何竟要半吊子钱?”

“窦家给咱家季姐下的聘礼,聘礼单子上写的一对白团扇,扇柄是白玉的,这样的好扇,一对能卖三?四贯钱,如何才卖了一贯钱?”冯氏只捡了几样说。

吴三?郎狡辩道?:“登州物贱,卖不上高价。”

屋里的吴老太爷,冯氏,心里都门清,不好意思揭穿他,说他被人?蒙骗那也只是给他的遮羞布。

冯氏少不了为吴三?郎这个叔叔说些冠冕堂皇的好话,说罢后,就识趣地走了,吴老太爷把婆子丫头都赶出了屋。

屋里只余父子俩人?,吴老太爷骂道?:“季姐是你侄女,你莫不是忘了?你大哥走的早,他就这一个女儿?,你连她的嫁妆都贪。”

吴三?郎面色臊红,羞愧不已,等出了屋,已是一炷香后了,他爹把他骂的狗血喷了头,不仅如此,还?教他再给侄女季姐添一百贯钱的嫁妆,可他不过才贪了七十八贯钱。

花用?一番,如今手中只剩六十二贯,那三?十八贯钱教他去哪凑?

第 95 章

吴三郎带着丫头回到三房, “嫂嫂一个深宅妇人,又是知州娘子,赏下面婆子妈妈银钱, 听说?一回都?是半吊子钱。

原以?为她出身高, 我做的那些子假账能瞒得过她, 谁知她连马桶都能看得出来。”

之前吴三郎很少和这个嫂嫂打交道, 他做的假账是挑着做的,除掉架子床, 广缎,团扇这三样贵重的物件, 其余的都是些不起眼的, 就好比马桶。

搁到平时?, 连他都?不知晓红漆马桶一只价钱几何, 没想到他嫂嫂竟然连这都?知晓。

“二房娘子不是说?了吗,她妈妈前阵买了一只,这才知晓。”寸红道。

“你倒把她的话给当真了,我这位嫂嫂明面上瞧着是个贤惠人儿,背地?里精明的很, 不是那等软弱良善之辈,你瞧,我二哥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我与季姐采买的架子床散架了,我方?才在屋里仔细瞧了瞧,床腿关节处,有?一道劈痕。”

吴三郎疑冯氏这位嫂嫂,可又没什麽证据, 暗想,难不成她也想在嫁妆中分得一杯羹吃?

“不给你二哥纳通房, 倒成了二房娘子的不是之处,我见她管家管的好,怎不见你说??待底下的婆子丫头?也宽厚,还不计前嫌给大?房的二姑娘寻了桩好婚事。

她是作叔母的,你是作叔父的,合该你和二姑娘更亲厚些,因为有?骨血连着,可你哪,还比不上她一个远的,贪谁的钱不好,偏贪自个亲侄女的。”寸红嘴快,把吴三郎说?了一通。

“好没良心的小蹄子,我要是不贪她的银钱,拿什麽给你买钗戴?”

寸红闻言,拔掉了头?上的银钗掷到他怀里,说?道:“要是教我早知道,谁要你的东西,你还是想想,怎麽凑这个钱吧,我与你出个主意,你去找你老?婆要,与她说?些软话,哄的她开心,讨来几贯银钱就是。”

“好姐姐,你与我出的什麽馊主意,她是个铁公鸡,从她手里抠钱难得很,你又不是不知晓,何?必瞧我不得意,就挖苦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还真不是挖苦你,三十八贯钱不是小钱,你不找她要去找谁要?你打登州回来,送了她三匹好料,一包丁香粉,一包梅花粉,两根钿儿,其?中一根钿头?还有?珠子,她欢喜的紧,你与她好好说?,她不会让你空着手的。”

寸红又道:“你既知她抠搜,日后你要是得了银钱,不如搁我这,我替你收着,你用的时?候只管朝我要,你放在自个手里,都?被人给哄走了,不仅她哄你的,还有?院里的那个夏荷。”

吴三郎并不是日日贫穷,靠母亲吴老?太接济,一年到头?,他能发两回财,一回是他生辰那日,吴二爹会给这个侄子寄来几样礼物,其?中能有?二三十贯的银钱,教他读书勤勉,拿着买书交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另外一回,也是吴二爹给的,是过年那几日,吴家二房也有?,与他的一份年礼,少则能值个二十多贯,多则能值四十多贯。

这两回的银钱,他都?是自个留着,但?祁氏常找由头?要他的钱,还有?那个夏荷想买对耳坠子,汗巾,缎子肚兜……吴三郎是个大?方?的,得的银钱在手里不出一个月,就被哄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