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为表歉意,我明天请你吃饭团。”方泊临晃过神来,将一张饭团兑换卷不由分说地塞给林诩,“饭团卷作证。”
林诩撇了撇嘴:“集满五张才可以兑换,你这才一张。”
“我回家给你带,不行吗?”
“好吧,我先回了,明天再见。”
林诩望见父母在远处招手,和方泊临匆匆告别。
方泊临不放心地叮嘱:“你开脑子小心点!”
“会的!”林诩背对着方泊临挥挥手里的口琴,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lx:好可怕,从小就被男同缠上了,我只是朝他笑了一下……
fbl:我和林诩的婚礼去哪办
本来想写完这个剧情点再发的,但是后半部分很虐?怕伤到人心,还是先发甜的,打个预警(
第40章 生长痛
【北川市气象局于2013年7月16日18时发布暴雨橙色预警,预计未来24小时内全市将出现大到暴雨,局部地区降雨量超100毫米,并伴有短时强降水、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请各相关单位和市民做好防范准备。】
车载广播里,机械女声冷静地播报着气象预警,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有节奏地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林诩趴在车窗边,轻轻拿手擦过窗上流淌着的蜿蜒水痕。
窗外,厚重的乌云层压低了天际,将整个世界笼在块巨大的灰色水洗布里。布料吸饱水分后,滑落的水珠都是沉重而密集的,子弹似的迅猛倾泻而下,溅起数片浑浊的水花。老城区的排水设施落后,不多时便积起泱泱一池水。
前方道路出了交通事故,目前仅有一位交警在焦灼地疏散车辆,吹口哨吹得很响,却穿不透沉重的雨幕,故而显得无用。车辆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紧紧挤在一起,车前灯在雨雾中闪烁,映出一片朦胧的光影,仿佛全城的交通一下子停滞在此刻。
呼啸的风中,来自车内和车外的尖锐鸣笛声间断性响起,刺在耳畔,如战鼓般轰鸣,无端让人心发慌。开车的林远等得不耐烦,手指不耐烦地敲打方向盘边缘。
“你发什么火?”许淑清也性子急,疾言厉色地问。
“他妈的,堵车堵多久了?预约的时间都要来不及了。”
“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十三点出事故了。”
“一群神经病,全都死了算了,活着干什么。”
林诩默默将口琴压在怀里,手指塞进车椅边缘的金属小孔里,用力勒紧,直到指尖发白,留出一圈充血的红印。当父母发生争吵的时候,最后的话题往往会转向至共同讨伐他,他必须提早找到某种东西握紧,才能获得安全感,有勇气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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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那是林诩第一次真切地目睹救援现场。由于交通堵塞,医护人员不得不抬着担架行走很远一段路,他们的白大褂被雨水和泥泞染得斑驳不堪,像某些在灾难片里会出现的场面。
“让一让!让一让!”医护人员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急促。几位市民下车,撑着伞为他们遮挡雨水,但风雨太大,伞面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警笛声划破沉闷的空气,增援的警力到达。他们分散开来,沿着马路各个路口跑去,指挥交通,一边吹口哨,一边用对讲机急促地交流着。
十几分钟后,胶着的情况有所缓解,车辆恢复行驶。林远踩下油门,朝预约的地点飞快奔去。
林诩回头,望着与救护车背道而驰的方向,忽然开始计算从事故发生至救护车到来一共耗费了多长时间?思考如果这条路上出现了第二起、第三起或者更多起事故,在愈演愈烈的暴雨中,赶来的救护车能救下那些人的生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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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药房”的木头招牌醒目地悬挂在门头上。这是本市最出名的中药房,坐落在闹市的弄堂口。
大致是因为最近的“开脑子”服务使不少望子成龙的家长心切,大雨天门外仍旧停泊着许多辆车,其中不乏豪车。林远转一圈没找到车位,心里被雨拥堵的怒气烧得越来越旺, 泄愤地用力踩下刹车,带动林诩和许淑清的身体往前倾,安全带勒得胸口发疼。
“走,这么多人得排多久,破天下雨下不停。”
许淑清哀怨地剜了林远一眼后,将林诩拉下车。伞面太小,林诩的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不过还好路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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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的大堂里,人群排成长龙,其中有和几个他一般大的,但大多是初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林诩试探地查看四周的人,这些人在穿着、长相、性格上全然不同,相同的是眼睛里都带着逃避的色彩。
林诩的号码是36号,前面还有三个人在排队。一个应该是少年宫表演完的男生;一个一直小声叫着、明显很害怕但被父母牵制着无法挣脱的女生;还有一个在场所有人中最古怪画着浓妆、穿着女装的男生。
每个人的针灸时长大约半小时,一次进去两个人,结束后从后门出去。在等了将近四十分钟后,林诩和那个穿女装的男生一起被带进了逼仄窄小的问诊室。
“几岁?”上了年纪的针灸师操着口老烟嗓问跟随在旁的父母。
“6岁”
针灸师皱了皱眉,抬眼瞥了林诩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6岁有点小,小孩子怕疼,乱动。”
林远按压住林诩的肩,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语调说:“给他扎针吧,他不怕。”
被下定义为“不怕”的人安静地坐在老藤椅上,脚悬在空中,没有着陆点,只是低着头,摩挲着揣在裤袋里的口琴,没有说话。
隔壁的男生倒是吵闹了一番,声音尖锐而愤怒:“我没觉得自己穿女装不正常!每个人都有追逐自由的权利!”
结果是被父母双双以泪劝告,让他“有点男生的样子”,不要不学好,免得街坊邻居都瞧不起。
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弄堂里的老房子历经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墙体腐朽不堪。虽有过修缮但此刻天花板“嗒嗒”响,无端让人不安。
针灸师用酒精棉球擦拭林诩头顶的百会穴,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紧接着,银针迅速而精准地刺入皮肤。那一瞬间,林诩只觉得耳朵里响起一声长长的鸣叫,像是某种尖锐的警报,震得他头晕目眩。
针灸师轻轻捻转针体,调整针的深度和角度,问道:“感觉怎么样?”
兴许是刚刚没扎好,所以有些痛,现在换了角度后没有那么痛了。林诩摇了摇头,嘴唇微微颤抖,想着父母警告过的话,回答:“还好。”
“坚持一下。”
接下来的几针,林诩的耳朵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无尽的耳鸣在脑海中回荡。他的额头上渗出涔涔的冷汗,酒精擦过,并没有带来一丝舒缓,反倒使得他油然而生出一股恐惧之情、只能紧紧攥着口琴,无意识地戳在手心。
最后一针落在印堂穴,两眉之间。林诩闭上眼睛,眼皮微微颤动。针尖穿透皮肤的瞬间,林诩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恍若扎入的不仅仅是这一根,而是十根、百根、千万根,几乎要把整个头都捣成糊状。酸胀感从头部蔓延到全身,痛得他嘴唇发白,呼吸急促。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挣扎着要逃脱,却被林远死死按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