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内疚、还有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我明明心如刀绞，却又像被狗叼走了脑子，只能手足无措的跟顾尘重复道着歉，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弥补他。

顾尘受辱，比我自己受辱还令人难受百倍。虽然他说他已经习惯了，不会在意，可是我从未真正将他看作一个男妓，他的美好足以让我常常遗忘掉这个不堪的身份。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人罢了，一个比别人都要好的人。

太多负面情绪涌现，霸占了我所有思绪。我的头再次剧烈疼痛起来，整个世界在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我痛苦得伏在地上，只有手还紧紧抓着顾尘，固执的不肯放手。

“杳杳，你怎么了？”耳边传来顾尘急切的询问。

明明此时该是我安慰他，却反而还让他操心着，心里的自责更是加重了一分。只是这具身体，这个灵魂，本就病入膏肓，难以自抑，遇见他这副良药才多撑上这么一段时间。

双眼发黑，我连话都没力气说出来，眼泪却从未止过。那流出的温热，一点一点的，将我灵魂里的所有温暖都抽出。

我想告诉顾尘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可是任我拼尽全力蠕动着嘴唇，也只是结结巴巴吐出一句对不起来，然后便阖眼坠入漫长的黑暗里。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了家里。

顾尘守在一旁，身上已经换好衣物，平常得就好像之前的所有都是一场梦一样。

见我醒来，他关切的将水递在我嘴边“还好吗？”

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我嗯了一声，视线粘在他身上。

大脑是个很奇特的东西，明明之前我还那么难过痛苦，看见他便止不住眼泪。可现在我却仿佛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纱，那些负面情绪被我的大脑给悄悄处理了个大概，选择性遗忘了一些我不愿面对的细节。

正如当下眼前的他，看上去与往常无疑，我便能自欺欺人的当作什么都没存在过。

可是一面想要遗忘，一面却又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他所受的那些伤痛，我怎能轻易便当作无事发生，我应该背负着这些愧疚一生，作为我的惩罚，我的赎罪。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顾尘轻轻摸了下我的头发，比那无暇月色更温柔。

只是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却突然漏了一拍，像是有什么我不愿发生的事快要出现。我下意识喊住他，有些迷茫却也有些害怕。

“顾尘，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好吗？”

顾尘奇怪的没有转身立即答应我，也没有对我突然的要求感到不解，他就站在那里，顷长的身影显得脆弱又单薄。他的背影似乎有些颤抖，却在我仔细查看时又无事发生，好一会儿顾尘才回过头，笑着回了声“好。”

只是眼尾似乎隐约残存湿意。

……………

这几日，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我们亲密的谈话，相拥，接吻，做爱，彼此都在竭力让对方开心。只是却始终觉得有什么梗在中间，无法忽视。

我本以为是自己太过内疚，可是当无意间发现顾尘眼里的郁色和低落，才发现我俩这些日子都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有些事，没有被摊开捏碎了来说，便永远不会被咽下去。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和他谈谈。

“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小酌了几杯后，借着酒劲儿，我红着脸眼眶湿润，出口的瞬间便开始哽咽。顾尘本笑着的脸色听见第一个词时便兀的苍白下来，捏着杯子垂下目光。

他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并没有露出什么好奇的意图，反而有些逃避似的无法与我对视。

“在找到你之前，我以为就像阿玉说的那样，只要你人安全就够了。可是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没有办法忘记那件事，没有办法不去介意，没有办法继续像从前那样爱你。”

顾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捏着杯子的指节已经泛白，那抿起的唇角颤抖着，像是在忍耐什么快迸发的情绪。可我没有注意到这些异样，朦胧着眼睛瞧着光斑中的他，继续倒苦水一般把自己憋了许久的心事全部吐露。

“我已经越来越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了，所以这些话我必须要对你说出来才行。我思考了很久，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顾尘，我…我想…”

“没关系，我明白，我懂。”顾尘站了起来，打断了我的话。他低低垂着头，语气却故作轻松“我等会儿就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走？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着急“顾尘，你听我说完！我是说，我…我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吗？”

那两个字一出口便令想落荒而逃的顾尘僵在原地，他猛地抬头震惊的看着我，这也得以让我看清他泪痕斑驳的模样。

我心疼的擦掉他的眼泪，继续说完之前还没说的后半段“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明明都是因为我，才让你承受了这么多，我竟然还有脸求你留在我身边。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去忘记那些我令你受伤的事实，无法继续像以前那样问心无愧的爱你。所以我很努力的说服自己放你走，离开我说不定你会过得更好。”

“可是一想到你会离开，我的心便会撕裂开，我熬不过这种痛苦，还是无法放手。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但绝不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所以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和一个这样自私糟糕的我共度余生，你愿意吗？”

顾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像是从第一秒开始便陷入了宕机之中，只是那被我拭去泪痕的眼角又滑落出更多水色，滴落在我的心尖。

说出这些话，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但转瞬又绷紧了神经，紧张忐忑的等待着一个答案。

长时间的未回应让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我缓缓放开他的手“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唔！”话还未说完，眼前顾尘却突然扑了上来，扣住我的后脑勺便吻了上来。

我似乎尝到了他的眼泪，化在交融的唇间。

“我愿意。”顾尘抬起脸，泪眼朦胧却笑得灿烂。“我爱你。”

告白被混在吻里，一同塞进我的大脑。

只是奇怪，只是他的简单一句，我心里压着的这些阴霾便瞬间被粉碎。这一刻，我便明白，能够得到他的爱意，便胜过无数，便已然足够。

“我也爱你。”

比爱烈阳的耀眼，爱悬月的清皎，爱四季的流传，爱万物的更迭更爱。

……………

我爱他。

所以才有勇气继续面对明天。

因为是他。

所以才有勇气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