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瞪大眼粗喘着气。全想起来了，我会在医院里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爸让我回家，谈谈那对母女的事，但结果我们不欢而散。晚上从墓园回来后我回自己卧室休息，夜里却嗅到呛人的浓烟，不知怎么门外竟然着火了，而且火势汹涌。我想逃离时却发现房门被人反锁了，似乎是想将我困在房里活活烧死。

用尽办法也无法将门打开，加上吸入的气体越多，更是昏昏沉沉没了力气，我一度以为我将会死在那里。

但迷糊中听见门外有人在叫我，仔细一听竟是顾尘的声音，这让我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差点忘记了我将他带回家里留宿一晚，如今大火弥漫，他怎么还没有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撑起几分力气让他快走，顾尘却铁了心要救我出来，用东西砸开了门后，将我背起带离火场。但房子已经四处燃起了火，不时有断裂的重物砸在脚边，顾尘为了护住我，在门口被倒下的柜体砸中，一时间没了动作，而我也昏迷在无边的黑暗中。

想起一切后，我着急的抓住阿玉的肩膀，有些害怕的询问着“顾尘呢？顾尘怎么样了？”既然我得救了，那顾尘应该也没事了吧？

阿玉本高兴的笑容的在我的询问中变得僵硬，她张了张嘴，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勉强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顾尘……他没事…他就在隔壁的病房，只是…”

“只是什么？”

阿玉的表现让我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我不由得抓紧身下的床单，脑子里一片空白。见阿玉说不出话来，我便一把扯开了针头，翻身下床往隔壁的病房跑去。

我想见他，他到底怎么了？

只是刚出病房，我便转头与顾尘撞上。他一脸焦急，在隔壁听说我醒了后便跑来看我，只是那张焦急的脸在真正撞见我后，脸上的惊喜却很快转变成了慌乱，令他一下子转过了身，又往回跑去。

在看见他以后，我知道了他为什么想躲我，也知道了为什么阿玉刚才吞吞吐吐。

因为那双我曾十分喜爱的眼睛，此时左眼却被厚厚的纱布给覆盖住。不仅如此，那白净的脸颊也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疤痕，带着几分狰狞。

这哪里算没事啊…这分明是往我心口捅了一刀啊。

我追上顾尘，拉住了他想逃离的手，强迫他面对着我。

难以言喻我现在的心情，几乎是咬着牙克制，才憋回了眼里的酸涩。我摸上他的脸颊，虚碰了碰他的纱布，有些哽咽“这里…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顾尘垂下眼，覆住了我的手，轻轻笑了笑，咧开嘴角“没事，你别担心。只是被玻璃划伤而已，已经做过手术了，医生说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的语气轻松，很是想让我相信他说的话。但是我很清楚，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而已，否则他不会在一开始见到我以后会下意识想躲。

“是吗？…那就好。”我也并不想让他难过，跟着勾了勾嘴角。低头埋进他怀里，我紧紧抱住顾尘，颤抖着，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呢喃着“你没事就好。”

可是心里却难以承受的被捏紧撕碎，我甚至无法宣泄其中的难过与愧疚，我能做的，只有不捅破这张纸，加倍的加倍的让他开心。

只是他为我付出了太多，我如何才能全部偿还……

我真的好难受…

第14章 12.黑暗将至

12.

“医生说摔碎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角膜，所以即使做了手术也无法完全恢复到以前的视力了。”

听着阿玉道出的真实情况，我坐在病床上只觉得两眼发黑，一阵阵的往下坠。

“倒是你，杳杳，你吸入太多浓烟，呼吸道和肺部都有损伤，需要卧床好好养病才行，不要再到处乱跑了。”阿玉握了握我的手，有些怜惜的劝慰着，我却没有听进去太多，神智恍惚。

程弋站在窗户前一直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复杂得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玉回头望了他一眼，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似乎读懂了程弋的意思，便起身找着借口先离开，留下我和程弋单独相处。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虽然之前说好分手以后还是朋友，可是难免还会有些尴尬和生疏。我正想说些什么别的打破这弥漫的静谧，程弋却先一步开了口，突兀的冒了一句“你没看错人。”

等我意识到他是在说顾尘后，程弋已经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那副我熟悉的耀眼姿态让我心里的别扭也消除了大半。

“这次的事查出来了，是姓尤那女的找人做的。那女的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结果证据一大堆。我已经叫人抓进去了，放心，这辈子出不来了。”

程弋蹙起眉头，露出狠戾又厌恶的表情。他从没把这种角色当回事儿，却没想到她真的差点害死白杳。如果不是顾尘不顾命的救她出来，那可能白杳就真的死在火里了。

我听见这个消息，却没想象中的高兴。

有人恶意害我的意图我早在火场里便已想明白，凶手也猜到了七八。只是这惨烈的后果…顾尘的眼睛…是如何报复也无法弥补的。

“…我爸，他没拦吗？”

呼吸道的损伤使我声音有略微沙哑，咽喉的疼痛却比不过内心的空洞。我甚至都不抱有期待，在外人和我之间，他永远都不会选择我，如果我死在这场火里，或许他还会庆幸自己终于没有了束缚。

程弋不自在的移了一下目光，却又很快看回我“白叔他…开始的确有阻拦过，因为他不相信是那女人做的。不过证据摆出来以后，他就没再阻止了。”语罢，他安慰的覆上我的手“杳杳，你别乱想。白叔虽然平时不怎么关心你，但涉及你性命的事他还是挺着急的。你昏迷的时候，白叔在医院守了你好几天。”

“…是吗？”我平淡的神色证明我并没有多相信程弋的话，如果他真那么在乎我，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为了怕我更加难过，程弋转移了话题，谈起了另一个消息“不过尤杏那女人火灾当晚就给跑了，估计是她妈以防万一先给她送走了避避风头。我派人去找了，要是找到了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虽然报复无用，可听见被她给跑了后，我心里还是涌出一股怒火，猛地一锤床，咬牙切齿道“她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用她的眼睛来赔给顾尘！”

怒吼扯痛了我的咽喉，让我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牵扯着心肺，混杂着痛恨。

程弋连忙拍了拍我的背“冷静，你现在需要好好养病，不要动怒了。”只是话音刚落，门口偷听的阿玉便一脸担心的闯进来“杳杳，没事吧？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阿玉才松了口气，白了程弋一眼“行了程少爷，不要再拿这些事来打扰杳杳了，你去楼下买点吃的吧。”

程弋被阿玉这么一使唤，倒也没生气。问了我想吃什么后，便起身往门外走去，只是刚打开房门，又与偷偷来看我的顾尘撞了个照面。

顾尘其实一直有些怕见我的这些朋友，我知道这是源于他的自卑。他觉得自己出身不好，又做过那种工作，和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程弋又恰好是我一众朋友里最顶级的一位，加上前男友的身份，顾尘每次见他头都快低到土里。

只是四目相对，不好再低头装作视而不见。顾尘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冲他打了声招呼“…程少爷。”

我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程弋已经不再如以前一样用蔑视的目光扫过顾尘，而是像对待朋友一般直视着他。他刚才也说我没看错顾尘来着，他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他明明一直瞧不起顾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