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安王府的花园极大,种植着各类的奇花异草,珍贵的稀有品种,桃红李白,蜂飞蝶舞,又兼有怪石嶙峋的假山,荷叶漂浮的湖泊,走上去摇摆晃荡却别有滋味的浮桥……
花园里的小路为求搭配自然的花草树木,都是由一些形状不太规则的石块拼成的,平日走起来自是雅韵十足,如行山中,但对此时的千夙西而言,却有些凹凸不平,因此急忙之下脚尖被一处棱角绊住,整个人就要往前跌倒。
敏安王一把拉住他,扶稳,将他额头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撩起,沉声道:“别着急,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看,我之前答应了你要出来的。”
千夙西“嗯”了一声,才被重新牵引着往前走去,逃离之前,他其实也来过花园几次,但总是与急性重欲的敏安王一起,没正经的赏花多久便被压倒在花丛之中,湖边的大石上,幕天席地的承受欢爱,被肏弄上许久。
不管是之前在焚勾教里做杀手,还是呆在敏安王府的日子,千夙西其实都很喜欢外面,无论是只能风餐露宿的荒野山林,还是王府里精致典雅的花园,冷静寂的院落,只要是他一个人,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便可以短暂的忘却烦恼和忧愁,活的轻松一些。
两人缓慢的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行,踩过大大小小的棱形石块,千夙西偶尔的伸出左臂,让那些开的正鲜艳娇嫩的花朵,青翠欲滴的绿叶,从他的手心里轻轻的擦掠过去,再抬起,凑到鼻间,芬芳幽香,草木新,是他想念了许久的味道和感觉。
却是无法亲眼看见。
人生便是这样,你期待的东西也许会来,却并不会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成对的背影落在有些不平的小路上,肩腰相倚,手臂牵扶,随着小路的左右拐折重叠成黑色的一团,再错开,两条瘦高修长的暗影。
眉眼间逐渐染上几分失落和哀思,浅淡的笑意也变成了黯然神伤,几声极轻的叹息,同时脚步也变得缓慢,千夙西不由得松开了敏安王的手,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气氛太过于沉默安静,但似乎二人之前的相处向来如此,可是自从那晚跟千夙西表达心意,又守在他身边整整三日,想楚了一切之后,敏安王便觉得又有了希冀和渴望,他想看千夙西笑,想得到少年的回应,不愿意再看到那层防备的疏离和冷漠。
“累了吗?”
敏安王看着千夙西脸上的神情变化,自然懂得他心中的落寞和伤痛,不禁对少年更加心疼和怜惜,自从失明以来,千夙西似乎都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一直表现的格外镇定和淡然,仿佛所有的伤害他都可以很好的习惯承受。
孑然一身的孤高冷,一如既往的封闭心扉,却出于身份或是已经习惯于伪装,总是做出顺服屈从的姿态,这便是他喜欢的人,只有在欢好中才会偶尔脆弱哭泣的少年。
“没有,反正我现在也看不见,你可以不必陪着我的。”
千夙西从敏安王身旁离开,往前走了一小步,试探摸索着不让自己摔倒。
“你看,我一个人可以走的。”
又抬脚,缓慢却平稳的跨出一步,恰好踩在了一块圆形的石板上,千夙西的手左右探索晃动着,他记得前方应该有个转折的。
“让我陪着你,千夙西,不要总是一个人,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敏安王猛地一把抓住千夙西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神情认真而温柔,低声道。
“我发誓,很快便会让你重见光明,在此之前,我来做你的眼睛。”
一阵微风吹过,满园的花朵都在轻动摇摆,明晃晃的太阳落在敏安王背上,洒在千夙西头顶,漆黑如瀑的一头黑发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你会放我走吗?”
千夙西小心翼翼的开口,抬起头,两手撑着敏安王的胸膛,虽目中空洞无神,神色却隐隐怀着期待。
沉默了好一会儿,敏安王才开口,怕千夙西突然消失一般握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按紧,沉声且坚定的道:“我不想骗你,也不想让你离开。”
其实一直以来敏安王的所有言语和行为都在指向这一个答案,唯一的答案,何须多问。
如此站了一小会儿,两人又继续往前走着,敏安王见千夙西的兴致有些低落,便一直给他不停的描绘周遭的景象,时而摘几朵花递到他手中。
敏安王原本是话语不多的人,但为了让千夙西不觉得烦闷,每一株花草的颜色,大小形状,来历习性,都讲的格外楚仔细,有的甚至还配上了动人心弦的传说故事。
千夙西走在他身旁,若即若离,好看的侧脸上只是淡淡的表情,似乎在发着呆的神游,又似乎在认真的听着,偶尔打断提问上几句,但放进他手中的花倒都是全部收下了。
在花园里走了一小半之后,敏安王便将千夙西带去了凉亭里,坐着休息交谈,石桌上已经放好了几盘新鲜的冰镇的水果,一壶香沁人的凉茶。
大多数时间都是敏安王在好奇与想要了解的驱使下提问,千夙西做出简单的回答,之前派人探访少年的过去时,传回来的永远只有“杀手”两个字,其他多余的描述一概没有。
藏在黑暗恶臭之下的门派里众多利刃刀锋中的一把,出鞘必染血,冷漠无情,从未空手而归,是焚勾教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杀手。
进可直面对手,取目标性命,退可化身娇弱少年,于重重诱惑迷离与索命状的震慑中令敌人胆寒。
可他的久未回归与身陷囹圄,遭受玩弄和折辱,却并未换来焚勾教哪怕是一丁点的追寻营救,一枚曾经辉煌的弃子而已,总可以被后来者取代。
杀手的宿命便是如此,凋零破败不过是几年的时间而已,千夙西从一开始就明白,抛弃自己的立场和原则,碾碎可笑的尊严与廉耻,只服从于命令,月复一月的被一颗小小的药丸掌控生死,如只会嗜血杀人的行尸走肉一般。
可是他依旧想活着,好好的活下去,卑微的,低贱的,淫乱的,身负罪恶与仇恨,夜里有时会被噩梦惊醒,被当做杀手利用掌控也好,被当做玩物囚禁泄欲也罢,只要单纯的活下去便好。
活着,便总有一丝希望。
强颜欢笑的做出乖顺姿态,讨人欢心与怜悯,配合的献出身体,日夜承欢,得来一线生机,逃离回焚勾教,也不过是同样的接受斥责惩罚,再度开始新的训练和任务,然后接下来的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完美刺杀,直至有朝一日不甚失手,落入新的囚笼。
有人生来便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尘埃与污秽,想要的一切皆是唾手可得,便有人在被遗忘和舍弃里孤身一人,不得不挣扎着在泥沟臭水里生存,满手的血腥和不堪,见过所有的龌龊和卑鄙,阴谋诡计与人心险恶,用尽所有的一切力量以求能活下去。
敏安王其实并不是千夙西遇到过的人中对他最恶毒阴险的一个,知晓他的身份仍是没有暗下杀手,不顾及身份的与他同桌进食用餐,夹了美味可口的饭菜送到他口边,抱着他一起看些异志传说的记载,白日里看着他露出笑意的轻声交谈,生病虚弱时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和守护,再体贴入微不过,宛若情人一般。
可是,所有的儒雅和温柔最后都化作了滔天的雄雄欲火,设计占有了他,囚禁玩弄了他,抓捕之后的强暴折辱,夜以继日的裸着身体被压在男人胯下承受兽性与淫欲,强烈极端的控制欲和身体占有让千夙西无法呼吸,男子的欲望和强势,与生俱来的盛怒威压和毁灭感,将他仿若器具死物一般,牢牢的掌控着。
刀刃上沾过的鲜血永远无法消除,是黑夜里最令人心惊胆颤的噩梦,即便只是听从于命令,那些做过的错事也时刻让良心痛苦不堪,所以,敏安王对他做的,无非不过是宿命的轮回。
千夙西一一的承受着伤害亵玩和赐予的欢愉,放任自己堕落沉沦下去,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楚地狱的模样,那些悲愤和怨恨,懊恼和哀叹,都随着一场生死徘徊而萌发了新的感触。
毫无感情和选择自由的死物,焚勾教手中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敏安王胯下完美精致的泄欲工具,千夙西已经受够了,他只想离开。
哪怕是自由的过上一天。
太阳从头顶逐渐西斜,光线变得柔和温暖,花园里连半个人影也无,只是灿烂着散发香气的蓬勃花叶,凉亭的影子也扯的更宽更长,却依旧可以为里面坐着的人带来阴凉。
敏安王一边絮叨的问着,还夹杂叙述些他自己的幼时经历和趣事,已是靠的千夙西越来越近,到后来直接忍不住将少年一把抱起,放在了怀里搂着,他情不自禁的盯着千夙西出神的双眼,颤动而细长浓密的睫毛,带着些回忆和恬淡的神情,柔软而红润的饱满双唇,干脆扣住他的后脑,深情的吻了上去。
千夙西原本是何等冷漠然的一个人,如高山积雪,崖底冷泉,孤高的任谁也无法留住,却也无情冷血,出手毫不犹豫和留情,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和血腥,独自行走在悬崖边缘,随时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而此时此刻,最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天光正好,花团锦簇之时,可望而不可即的少年却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触碰到衣角,拥他在怀,缠绵亲吻。
敏安王的神情仿佛终于得偿所愿的欣喜和亢奋,潇洒英俊的眉眼间一片温柔与怜惜,扶着千夙西的后脑,撬开他的双唇与贝齿,探进灵活柔软的舌尖,造访那片熟悉的湿热之地,卷缠住另一条仓皇躲闪的舌尖,轻柔的勾缠,舔舐,翻搅,嘬吸,锲而不舍的吞咽下彼此的呼吸,像是将千夙西整个人都吞进腹中藏好,二者彻底的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