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又不想殿下担心……”
“若蝉。”群青怕她编得太夸张露馅,微笑着轻声打断,“别说了,撒点药养一养会好的。”
她忍痛稍一用力,将手臂抽回来。李玹瞧着她,却见她眉上都渗出一层冷汗。
寿喜窥着自家贵主沉默的神色,便知李玹想到了那件祷服。那件绣银线经文的祷服潇洒无缺,却在年轻的绣娘的手臂上留下了烙印。
“近日便歇两天。”李玹又沉默了一会儿?,吩咐寿喜,“叫医官。”
“孟相对奴婢本就有误解,奴婢身份低微,请医官不合适。”群青道,“听说有种珍贵的药粉消炎祛疤,是为珍石紫花粉,请殿下赏赐,奴婢自行去太医院处理。”
她总算是讨要了一件东西?,李玹道:“寿喜,着人取药。”
“殿下,还有一事。”群青说,“奴婢要考六尚,又要侍候殿下文墨,难免耽误清宣阁事务。请殿下升若蝉为二等奉衣宫女,奴婢能将刺绣活计交给她。”
李玹看了一眼若蝉,当即同意。若蝉惊喜,连忙谢恩。
李玹说:“你二人帮太子妃梳洗一下,便到蓬莱殿面圣吧。”
等李玹走了,群青看了看若蝉:“没想到你还挺伶俐。”
圆圆的眼睛,红红的嘴唇,还会祈福,祈福还灵验,群青想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若蝉的发髻。
若蝉脸一下子红了,辩解道:“我来清宣阁也?快一年了,每日察言观色,早就学会如何?讨贵主欢心。姐姐那么辛苦,我看不得旁人欺负你,不是为了当奉衣宫女。”
说着要看群青的伤,群青说无碍:“你很聪明,又有手艺,做奉衣宫女是你应得的。”
群青还记得若蝉刚开始的胆怯模样,足见其成长之快,日后自己?离开,若蝉可以接替她刺绣,还可能再升迁,想到此?处,又多提醒一句:“只?是揣测人心不能过度,否则可能作?茧自缚。”
可怜若蝉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挽住她道:“只?想待在姐姐身边,帮你祈福,哪里?需要揣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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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太子妃前往蓬莱殿,是因为今日是元后的生辰。每逢这日,宸明帝都要与?李玹、李盼给元后牌位上香,又一起用晚膳。
群青扶着郑知意来时,却被挡在了内殿门口。郑福躬身道:“圣人今日头疼,吕嫔娘娘近身侍疾,殿下和娘娘先在偏殿用些茶果子吧。”
“父皇不要紧吧?”郑知意眼神殷切担忧,还要在问,几人都听见殿内传来的脆响。
皇家宫殿肃穆安静,这裂瓷的响声便显得刺耳,随后又是一声,竟还有笑声。
“吕嫔是如何?侍疾的?”李玹道。
“圣人今日恼怒,郁积于心,难以安眠。”郑福忙道,“吕嫔娘娘想了法子,在陪着圣人嬉戏呢。”
宸明帝宠爱吕嫔,吕嫔也?惯会谄媚,连元后的生辰也?忽视了,李玹许久才道:“那本宫,先行偏殿侍候。”
李玹沉着脸,拉着郑知意进了偏殿,群青守在外间,悄然问郑福:“吕嫔娘娘可是在摔碗?”
“都是陶器,听个响罢了。”一道含笑的声音传至耳中。
群青看见了陆华亭。
难怪跑那么快,有事面圣,回去换了官服。走过来时通身明艳。
许是刚刚梳洗过,他梳起的头发显得愈加漆黑,群青闻到了皂角的味道。
陆华亭没看她,群青也?没回头,只?当做互不认识。
郑福道:“圣人心情不好,进去要挨骂的。”
群青心道,这吕嫔早被陆华亭收买,成了燕王一党,怎么可能挨骂。只?盼他不辜负信任,真?的将账本上交。
殿内,满地的瓷片,吕嫔只?着清凉衣物,但脸已热得发红,她用力摔碎陶碗时,那股肆意发狠之态,尤其解气。
“那些绊着圣人的人和事,臣妾都将它们摔了。圣人也?试一试,别将龙体气坏了。”她道,“待过两日,臣妾看顾着秋狩,让圣人好好放松一下。”
登基后纷繁的政务,压垮了宸明帝的眉头,使他两鬓都白了,他的个性也?变得更?加内敛,喜怒不形于色。
他自己?不能不稳重,但是嫔妃可以。吕嫔不介意做轻浮姿态取悦他,反让宸明帝感?受到放松,笑道:“解决人,若能如摔碗一般简单,朕就不会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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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嫔道:“圣人是一国之君,手掌杀伐大?权,怎么不行呢?圣人太过宽仁,以至于下面的人没个好歹,国库空虚,这崔顾两家,连商税都收不上来。”
宸明帝道:“朕为君仅仅一年,满朝文武每日跪拜,其实朕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如何?作?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看似坐在高位,也?许是孤家寡人,若有不慎,百官联手,那朕就和前朝楚君一般下场了。”
他翻看着手中账本,手颤抖着,胸中惊涛般的怒气翻涌不歇。但无奈皇位还未坐稳,宸明帝又是谨慎求稳的性子,竟是堵住了,没个出口。
吕嫔想了想,又砸碎一只?碗,“这人,都是看他人的。圣人只?需要杀一儆百,让他们明白天子一怒是什么下场,他们就服帖了,怕了。”
碎瓷声尖锐,传入宸明帝耳中,令他目光一凝,他早想立威:“史书之中,怕无法交代。”
吕嫔一怔,宸明帝非常在意名?声,她道:“这些名?目,有人既愿意为君父分忧,叫他去做就是了。”
吕嫔示意小内侍开门放人,那人走进来,宸明帝望向帷幔之外安静跪着的陆华亭。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三郎不懂事,这些年难为你从旁提点。”他顿了顿,道,“你应该知道此?举,是要得罪百官的,于你仕途无益。”
陆华亭道:“三郎对臣,对臣母、妹妹有救命之恩,臣本一介布衣,入朝为官,只?为还报恩情。只?愿为君分忧,声名?外物,臣不在乎。”
宸明帝眼中闪过一线欣赏之意,点点头。他缓缓抓起床榻边的一只?陶碗,高高抬起手。
门外,群青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几乎刺穿人的耳膜。
片刻之后,殿门拉开,见群青挡在门口,陆华亭望了她一会儿?,没有表情道:“青娘子所托,办好了。”
“长史还答应过我一件事,别忘了。”见他望过来,群青道,“案子结了,把?玉奴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