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肌骨松弛溶胶而已,陛下不用紧张。我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他不利呢嘶!”

沈峥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化为一声痛哼。柏洛斯冷着一张脸,刹那间想起LIN被自己摁在身下破处时惨白的脸色和松垂的手腕。

他一直以为那次是对方对他的纵容,因此胆大妄为地进行了第二次。只是不曾想到,原来两次都是因为药物。

所以LIN现在是什么感受?被人迷奸了两次,却还要为着帝国的和平继续跟他相处下去。恐怕就算现在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无比恶心吧。

柏洛斯收紧手指,看上去是被沈峥的胆大妄为气得,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有多恐惧。就在刚刚,他还大言不惭地和LIN说自己好爱他,难道就是一次又一次用药物、用强迫来爱的吗?

思绪骤然滞住,被一个异常淡漠的嗓音拦腰截断。一个披着斗篷的细瘦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轻轻挑了挑手侧幽冷的火焰,平静道:

“柏洛斯,你出来。”

第31章 “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疯了,可是我真的尽全力了。”

林疏玉扔下话就走了,并没有理会柏洛斯的反应。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柏洛斯百分之百会乖乖滚出来。

柏洛斯用最后的气焰剜了沈峥一眼,让狱卒好生看着他,然后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但林疏玉自顾自地在前面走,并没有回头和他说话的意思。

……这下翻车翻完了。一直以来装出的乖狗模样拉了个彻底,让他的形象瞬间变得又疯又茶又心机。柏洛斯钻心挠肺地思考着怎样才能抢救一二,但看见林疏玉冷漠的背影之后便全咽了下去。

他第一次知道从牢狱里边出来后的这段路要走这么久,简直长到看不到头。当时修建主城天牢时往下挖得特别深,一是为了防止越狱,二是为了增大容积,三是为了尽可能地延长这段路,以给犯人的心理造成一定程度的威慑。而现在,柏洛斯被这种威慑压得抬不起头来,仿佛被判了死刑的罪犯,即刻就要吊到绞刑架上问斩。

“LIN……”

柏洛斯低低地叫了一声,心里难受得要死,死活抬不动腿了。林疏玉停下脚步,看着离自己一尺之遥的柏洛斯,忽然将手贴在柏洛斯的脸颊上。

还挺热乎的。

柏洛斯还以为他抬起手是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吓了一跳。见对方没有扇自己的意思,他连忙劈里啪啦地交代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沈峥他说的不对,我根本不是魔王,也根本没有什么一箭五雕,没有的事儿!黑塔和刺客之事跟我没有关系,都是他们安排的,我特别特别清白……好吧,受伤里其实带了点故意的成分,但我也真不知道刺客会来,不然也不会在您还没洗完澡的时候就把水弄脏了……”

林疏玉静静地望着他,目光和往日一样平淡,但莫名就是让柏洛斯感觉整个精神都被控制了。或许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就是一个相互侵略的过程,在不断侵略里交换自我比如林疏玉的身体已经比他的意识更熟悉柏洛斯,对方把手往他下腹上一贴里面就跟着起反应;而柏洛斯在林疏玉面前什么逼都装不出来,只能畏畏缩缩地变成一只一脚就能踹飞的小黑狗,巴巴地跟在对方脚边打转。

“这么紧张干什么。”林疏玉微笑了一下,说出的话不带一根刺:“我什么都没听见,又没戴眼镜,连里面是谁都看不清。你审得还挺快,我刚过去的时候犯人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柏洛斯整个人都僵住了。贴在他面庞上那只手徐徐地滑动,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脸,然后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柏洛斯平日里穿得最多的那件斗篷:“我本来是想给你带件衣服,不过既然你问完了,那就走吧。”

林疏玉平静地说完,把斗篷丢在柏洛斯身上,然后转身就走。柏洛斯怔了怔,突然扑上去死死抱紧他:“等等!”

林疏玉任他抱住,感觉那个巴掌没落到对方脸上是个错误:“又怎么了?”

“您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啊……”柏洛斯闷闷道。

林疏玉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他看着一脸沮丧的柏洛斯,道:“那我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柏洛斯使劲点头。

“你知道你的骨头是魔王王座的钥匙吗?为什么偏偏是兰姆斯卡在黑塔里出不去,要是我不过去的话会发生什么?黑塔里面的魅魔是从哪里来的?你大晚上跑去见沈峥是要做什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沈峥?”林疏玉笑了笑,宽容地将卡死在柏洛斯颈间的绳索缓了缓:“从里面选一个,回答我吧。”

柏洛斯果然回答不上。每个问题都刁钻得要死,逼着他将自己最恶毒的一面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一丝不挂地铺在LIN面前。柏洛斯感觉自己像只被剥了皮拉到太阳底下暴晒的低等动物,血液都被炙烤得焦干,恶心巴拉地覆在骨头上。

林疏玉偏过脸,捏过柏洛斯的下颔。对方满脸写着惊恐。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他不解地望着柏洛斯,问:“有这么害怕吗?”

方才还不可一世得要死,仿佛天底下唯他独尊,没人管教得了他。现在居然怕到双唇发白,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用力到微微发抖。

过了好几秒,柏洛斯才缓缓松开牙关,说:“我怕。我每一天都在害怕。”

他使劲圈紧林疏玉,力气隔着斗篷压过来,让林疏玉感觉被勒得气都喘不上:“我每一天起床前都要想一想,今天会不会是你留在我身边的最后一天。想一想如果你一定要走,我该不该留住你,要怎么留住你,或者该怎样让你走。想一想如果你没有离开,那明天会不会,后天会不会。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疯了,我觉得自己失败透顶,可是我真的已经尽全力了。”

林疏玉觉得他确实疯得不轻。他紧了紧被柏洛斯扯得有点往下掉的斗篷,看了对方一眼,掐了掐隐隐作痛的眉心:“……回去慢慢说吧,冷死我了。”

时值星回,天寒地冻。林疏玉十分后悔来柏洛斯的作案现场抓他现行,浪费了瓶隐身药水不说,明天绝对要感冒发烧了。

柏洛斯显然也看出他脸色不好,赶紧掐住了话头,没有继续没完没了地怨夫下去。两人沉默地往前走,身影一前一后地投在了冰冷的石砖上柏洛斯的影子也安分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在刑部大门口和皇宫之间有传送阵,一来一去也没用多长时间。林疏玉一回寝殿就将取暖设备的档位调到了最大,直到感觉手部慢慢回温之后才脱掉了外套。

柏洛斯臊眉耷眼地接过去,将林疏玉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起来,放进他亲自给他俩打理的衣橱里。一路上他都没说话,一直蔫头蔫脑地跟在林疏玉屁股后边,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挨训一样沮丧。等到林疏玉再次抬眼看向他时,他瞬间破了防,自暴自弃地道:“我全告诉你好不好?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说说看。”

柏洛斯深吸一口气,像被拉在太阳底下暴晒时还要拼尽全力扒住最后一丁点湿润的泥土:“那我从第一个开始说。其实我……我也不知道我的骨头就是魔王王座的钥匙。当年我拿到两枚钥匙碎片后就登上第七层了,所以我并不知道还需要第三枚。直到你在第六层消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第三枚钥匙碎片其实就是我的骨头。”

林疏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指尖叩了叩圈椅的扶手。如此说来,策划的逻辑闭环便顺利完成了建模师压根没建出深渊魔王的形象,因而第七层还是个空。但黑塔副本已经逐层开启,策划不得不将第七层的钥匙碾碎,将其中一部分设为根本不存在的魔王骨头。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居然捡到了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魔王,从而打开了压根没建好的第七层怪不得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奴隶会拥有如此不普通的数值,以至于能秒掉一众重要npc,被他作为下一任继承人带在身边培养。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你是魔王?”

“我不是!!”柏洛斯大惊,竭力为自己声辩:“我从小就跟在您身边长大,打小就是个好……应该是个好孩子,顶多就是铐铐您,您不能把我跟那些深渊魔物归为一谈!我跟它们一点都不熟!!”

又开始了。林疏玉很纳闷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急?”

“……”当然是,您一看就是在思索如何丢掉他这个烫手山芋了。自然,柏洛斯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万一对方一点头说对没错那就真完了:“也没有很急。”

“那下一个。兰姆斯怎么回事?精灵国的皇太子要是在孔雀帝国出事了,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不会出事的。”柏洛斯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我就是卡他一下,绝对没有弄死他的想法,很快就把他放出去了……谁让他对您有意思的,大庭广众下给您示爱,我就是看不下他那轻狂样子……!还有,黑塔里的深渊魔物也不是我放的,但、呃,但我确实之前发现有人动了手脚,没有立刻阻止。之所以大半夜去找沈峥是因为他和那些人有勾结,我需要控制住他,防止他提前自杀……”

林疏玉截断他,不冷不热道:“沈峥在目的达成之前是不会自杀的。”

“……”柏洛斯一默,呼的一下站起身,把实话全秃噜出来了:“我就是嫉妒他怎么了!他天天说他是最亲近您的人,最了解您的人,最……最爱您的人,那我算什么?还说什么我不配,我难道不比他有资格?”

“坐下。”林疏玉发现自己平均每说一句话柏洛斯就要发一次疯,破防破得渣都不剩了。他看着柏洛斯蔫巴巴地跪下去、重新在他面前缩成一团,徐徐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翅膀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