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钟知生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已有段距离,这才抬膝跟上。

落叶徐徐飘到他的肩膀,他松开背后紧攥的手,指尖捏着叶柄。

文生常有悲秋情怀,可惜

落叶被他指尖辗转握在掌心,狠狠碾碎。

枯黄的叶渣根茎被他一扬,细碎地挫骨扬灰。

他的手心通红地映着几个露出血丝的月牙,是方才攥拳之际留下的指甲痕。

可惜,他只是踩着文辞往上爬的俗人,风花雪月于他,也仅是白色的湿意。

谁也不欠谁?

钟鼓旗打小就被母家扔到军营历练,后又被充军,可以说这吃人的皇宫的獠牙,他从未见过,所以这才养出了他一身江湖意气的天真蠢气吧。

皇宫里的人说得出这话吗?

谁也不欠谁。

你的我的分得多么得清,多么公平。

可惜他从吃人的野兽嘴里爬出来,一身傲骨早被侵蚀个干净,只知道他的是他的,他人的抢到也是他的,手段又有什么所谓呢?

怎么可能不拦。

钟鼓旗看着自己方才写好的信,未干的墨迹还泛着黑色的光,他指尖一顿,还是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这信是你去给,还是我去?”钟鼓旗合上信纸,递给钟知生。

钟知生接过信纸,细细地查看着,见并无异状才合上信纸道:“这封信你去我去都不合适。”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找人给他的,你就只管十日后你的人进城就是。”

他想起什么似的,带了些笑意,却莫名叫人毛骨悚然,“十日后,两不相欠。”

语罢便转身离开。

钟鼓旗看着他背光的背影还欲问些什么,却张着嘴一个音也发不出。

他们之间再也不是互相扶持,不知道这次更像是一次合作,还是一场还债。

若是是别人,也许当年他就会拎着长枪上门,理直气壮地喊出,人我要了,打得过小爷就还给你。

可那个人是三哥,是和他打小儿一块儿长大,他敬重崇拜的三哥,他一边胆怯着,却又一边肆意着。

那些他也未察觉的骄傲拉扯着他的妄念,若不是他母妃庇佑,一个宫婢之子,何来今日。

钟知生的衣角卷着风,他嘴角抿着阴翳的、捉摸不透的笑,将那封信,藏在了袖口的暗兜。

第七十七章顺心

“禀驸马,汤药已熬好了,没问题的话奴婢便送进去了。”

薛豫立垂眸看着婢女端着的汤碗,血红红的一碗汤汁,像是什么血块煮沸似的,上面漂浮的人参须子像是人的肢节泡久了,水肿发白。

他是个文人,长安的风花雪月养就他的谦儒,压根不曾见过什么血腥场面,他有些反胃地干呕一下,皱眉道:“不能做得好看些吗?”

“禀驸马,大夫吩咐了不能添料,说是血人参只能拿山泉水慢炖,其他佐料会影响功效,便成了俗物了。”

薛豫立俯身去嗅那碗血人参,扑鼻都是生腥的膻气,他掩了掩鼻尖,有些担忧着他也接受不了的玩意儿,钟玉河能喝得下去吗?

婢女抬眸观察着他的面色,小心地开口道:“若是无事奴婢便端去了,一会儿凉了便不好了。”

薛豫立斜瞥一眼旁侧紧闭的房门,迟疑片刻还是道:“给我吧。”

说着,便从婢女手中接过了汤碗,推门而入。

钟玉河卧在榻上,耳尖耸动听到身后房门的吱嘎声,只当又是送饭的婢女,头也不回地道:“放桌上。”

身后人并无回应,钟玉河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回头就看到薛豫立难以言喻的神色。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沉寂。

薛豫立先开了口,把汤碗递到钟玉河面前,“这是难见的血人参,补气血的,你且喝了吧。”

钟玉河面色苍白地盯着那碗血人参,并不言语。

薛豫立当他是厌恶这个味道,连忙劝说道:“看着闻着是恶心了点,但是真是千金难求的大补之物,你就当药一口灌了吧。”

钟玉河抬眸看着薛豫立,他自然知道这血人参的珍贵,当年太子生辰也才只得了小小一株,此后便一直养在太子宫中,由太子亲自照料,说是要养着,万一皇姐有病事,好拿来救急。

就是金玉堆里生养的他,活到现在也只见过太子那一株血人参,薛豫立是何身份,算不得尊贵权高,要拿出一株来,岂是易事。

钟玉河抿抿唇,接过薛豫立手里的汤碗,闷声不吭地一勺一勺地喝着。

薛豫立见此面上才放松地露出些笑意,他抬手将钟玉河低头间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柔声道:“等你吃完,我便去街市买些甜食,你是想吃蜜饯果子还是糖葫芦?”

钟玉河还是不言,一口灌进最后一口汤汁,便将汤碗啪一声放在旁侧,又侧过身卧下,翻身闭目。

薛豫立脸上的笑容骤地僵硬,他知道清波府的事是他们俩之间决堤的裂缝,难以跨越更难以弥补,但这些天他深思熟虑的事情,却是不得不对钟玉河说清。

他侧身翻上床,躺在钟玉河身侧道:“我知道,你我鸿沟如斯,但这事很要紧,你暂且听完说完好吗?”

钟玉河并没有应声,然闭上的眼,却是蓦地张开了。

“你也知如今太子势力悬空,钟知生显然是要有所动作的架势,我本是支持钟知生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