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怀衍笑笑,“也是机缘巧合。”又走到杜徽身边,“我在阁中找一本孔颖达正义的《周易注疏》,却是没找到,三表弟这里可有?”
杜徽道:“表哥是问对人了,我……我们现下不好离开,我叫寇然去取了给你。”
连怀衍便向他道了谢,又跟杜丘告别,才随着寇然离开了。
阿鱼这里送走人了就要去迎人,灵雨就推了门进来,问她:“你这是找了几日了?”
阿鱼又看到后面跟进来的人,道:“众位姑娘来得正好呢,我正愁找不全,可求几位姑娘帮帮我。”
连筠仪笑道:“还不曾见你带我们仔细看了这藏书阁,你就叫我们帮忙。”她说声音温柔,调侃之语听着也叫人欢喜,杜杙便道:“我带几位姑娘四处看看去。”
却听沈瑶道:“都是书也没什么好看的,既然在这里见到了五姑娘,倒是想叫五姑娘作首诗来听的。”
灵雨便生了气,“沈姑娘,我们见你是客才想叫你处处心悦,可是你这话却是无礼了。”
“作不来就作不来,怎么倒怪我无礼,我在郡王府也听过县主作诗的,怎么五姑娘的诗就听不得了?”沈瑶是个骄纵的,进了鹿鸣院后见到处处书香不免觉得打脸了,就要贬低了阿鱼,想显示自己眼界。
另几个姑娘又听得这一番说辞,都对她心生不喜,杜杙道:“我家不比郡王府,我五妹妹也比不得县主娘娘,自然入不得姑娘的眼。”
说罢不再理她,带了另外几个姑娘去参观藏书阁,阿鱼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这沈瑶态度却是明白的,她怕是心情不好要拿自己出去,见她口口声声郡王府,便觉得好笑,看灵雨跟杜杙的态度便知她无礼不是只对自己了,笑道:“好呀,沈姑娘想听什么诗?”
“你能作什么,我就听什么。”沈瑶道。
灵雨待要过来阻止阿鱼,她便对姐姐眨了眨眼,口中说道:“那沈姑娘听好了,‘皇都轩冕生春草,清池碧影涨秋声。秋风横波仙家寿,雨载蛙声处处鸣。①’沈姑娘觉得如何?”
灵雨跟杜杙听了却是忍不住要笑出来,连家两姐妹倒是想了片刻,才用帕子掩住嘴,只杜家族中来的两个小姑娘,还懵懂着,拍拍手道:“五姐姐这诗好呢。”
沈瑶自小家中娇惯着,只读了《千字文》这些,不曾学了诗文,甫一听便道:“也算不错。”灵雨跟杜杙便敛了神色:“沈姑娘诗也听了,藏书阁你又不稀罕看,不如我们就出去吧!”
沈瑶自觉没趣,就应了她要出去,只是出去的时候连若仪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便问道:“连姑娘笑什么呢?”
连若仪用帕子掩住嘴,“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件趣事罢了。”
连筠仪忙过来挽住连若仪的手,跟众人道:“我家五妹是见到了蝴蝶相戏都觉得有趣的。”
沈瑶才歇了要问的心思,灵雨看杜杙将人都送了出去,跟阿鱼道:“好在她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
阿鱼道:“姐姐莫急,我看沈太太几次三番地去松鹤堂给祖母请安,都是待上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怕是有为难的事要求祖母帮忙呢!我又听熏月姐姐跟我说这沈太太往太太那里送了好些礼去,只说给二姐姐添妆,太太都没收。这个沈瑶偏偏无礼得很,动不动就要那郡王府说事,我是看不惯的。”
阿鱼扭了身子继续去找画,灵雨又要说她,便听她道:“姐姐莫急,我惯是个会欺软怕硬的,等找了画我立马去祖母那里请罪。”
灵雨拧她一下,声音带笑催道:“还找什么画,还不赶紧恶人先告状去,我跟四妹妹先带她出去四处逛逛,免得她察觉了找沈太太诉苦去。”
阿鱼躲了一下,抱了两个画轴便道:“这便去了。”便在灵雨视线下从先前连怀衍出去那道门走了出去,又见杜丘跟杜徽二人。
▍作者有话说:
①这是我瞎编的,图个爽。
第 30 章 [VIP]
听见声音的二人都转过头来, 杜丘道:“怎么五妹妹也从这里出来了?”
阿鱼故作惊讶,“二哥哥还见到了谁?”“怀衍表哥方才也是从这里出来的。”杜丘站起来活动了手脚,又问:“他是躲出来的,怎么你也要躲谁?”
阿鱼便将藏书阁中发生的事讲给他们听, 面露惭愧, “我这是要去祖母那里请罪的, 她毕竟是客人, 我还是鲁莽了。”
杜徽跟杜丘听了诗都忍俊不禁, 杜徽冲她摆摆手, “快去快去,真像三姐姐说的那样, 叫她察觉过来就不好了。”阿鱼便抱了画急忙要走,又道:“二位哥哥叫人去探雅堂里说一声, 雁影还在那里等我,叫她去松鹤堂接我去。”
杜丘便道:“你快去吧,我叫胡锐过去就是。”她这才离开了。
等到了松鹤堂,见里面似是有客人的样子,在院中捉了一个小丫头问道:“是谁来了?”“回姑娘,是沈太太跟沈小郎君。”
她又问来了多久, 那丫头便答:“来了有近一刻钟了。”
阿鱼便放下心来,又见浓墨出来喊道:“五姑娘怎么过来了。”
阿鱼笑道:“祖母这里有客,我便先去祖父那边见过罢。”说着就要丫头领了她去老太爷的书房,浓墨见她匆忙离开便进堂去回话,老夫人问道:“听你说五丫头来了, 怎么不见人。”
浓墨笑答:“五姑娘说老夫人这里有客, 先去给老太爷请安了, 五姑娘抱了几卷画来, 应是要请教书画。”
一边沈太太听了便赞叹起来,“五姑娘真是好学的,不像我们家瑶儿,说到读书就头痛。”
老夫人也露出满意的笑来,“这孩子作画是不成的,只她祖父说她作画质朴天真,别有意趣。”又将之前阿鱼一幅《秋螃蟹图》讲来,叫沈太太跟沈小郎君都开怀不已。
阿鱼自进了老太爷书房后,见了人就跪下,道:“孙女做错了事,请祖父责罚。”
老太爷正在临王羲之的《黄庭经》,闻言道:“你做错了什么?”本还悠然的姿态,在余光扫到她手上抱的画轴时,便蹙眉道:“你莫不是烧了藏书阁,只抢了这几卷画出来?”
阿鱼摇头,道:“是孙女冒犯了沈家姑娘。”老太爷这才恢复了悠然姿态,“我当是什么事,你向来是不爱惹事的,怎么冒犯了她?”
阿鱼便将藏书阁钟遇见沈瑶的事讲来,老太爷听了抚着胡须大笑,“这诗作得不好,粗陋浅白得很,胜在个有趣。”
“总是孙女不对,沈姑娘是客人,我该处处隐忍才是。”阿鱼说着又有几分激动,“只是我实在见不得她进了鹿鸣院就吵嚷,还处处贬低,又对两个姐姐如此无礼。”
老太爷将笔放下,从书桌后走出来,面色微沉,“你是恪守了礼节的,论起来也是她的不是。”
阿鱼却担心道:“可是祖母那里,沈太太总是祖母的娘家人,我这样却是叫祖母为难了。”
老太爷叫她起来,“你不须担心,你且将这诗写来,我叫人送去你祖母那里。”
阿鱼便起身放下画轴,另外抽出纸来将诗写了下来,待墨干后递给老太爷,老太爷便唤了一个丫头来,交代了几句叫她去堂上找老夫人,又对阿鱼道:“这‘雨载蛙声处处鸣’一句,将‘鸣’改成‘闻’,这诗就上了一层。你这句是笑话她鸣别人的风光,改了便成了爱张扬别人风光的人,叫人听了呱噪厌烦。”
阿鱼恍然,“我还想我念出之后总觉不够,原是这里。”
老太爷大笑,“这就是觉得自己挖苦得不够狠,心中懊恼。”
再说老夫人这里,一个小丫头上来在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便见她拧起了眉,待那丫头走后她便沉了脸色,“我看你们家是不需要帮忙的,有郡王府做靠山,怎么还特特跑到吴县这小地方来走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