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却摇头,“我是不想管,可是四婶跟祖父说那赏菊宴得有人协助她,她就点了我,我连推拒的功夫都没有。”

只是她又想到了当初五老爷殒命,看连家几位老爷,兄弟情义是十分深厚的,她要是点破了四房的行径,恐怕再伤了四老爷的颜面,便也道:“干脆我装病好了,这样我就管不着了。”

连怀衍不想她操劳,自然同意下来,于是这日傍晚阿鱼便叫人去跟四太太告罪,说自己身子不适着了凉,不能协助她办赏菊宴了。

四太太便急了几分,去跟夏氏商量道:“本是想着府里这些奶奶就是她身份最高,出个什么错老太爷也舍不得骂她,再来也借这事叫老太爷瞧着她管事无能,往后不来抢这管事权,如今她不肯了,还能有谁?”

夏氏想了想便道:“她既然拒了,其余人定也不会应,唯恐这是向老太爷卖好,抢了她的风头,你去问问你二嫂,她也该理理事了,要是不愿你便激她一场,正好你二人不对付,她又没什么心眼,到时候说不定还真以为是自己的错呢!”

四太太立时便高兴起来,欢喜去了秫香馆里找二太太,也不知如何激的,二太太孙儿都不逗了,一心操办起宴会来。

阿鱼得知这消息也是哭笑不得,她才推了出去二太太又接了,难道四太太真是要二房的来顶锅?

她同便同连怀衍商量道:“娘性情淳朴,难免不会被四婶给利用了,这事该如何是好?”

“原本想着不过是些银钱上的亏空,如今四叔务闲,五弟还要读书科考,之前叫你不插手就是怕你受累,大家族中哪里没有些利益相隐,四房些许隐瞒也就罢了,只是娘被他们利用实在不该。”他在屋中缓慢踱着步子,又才叹道:“这事谁插手都会坏了跟四房的情分,不如叫祖父身边的人来协理,到时候孝道压着,四房也说不得什么。”

阿鱼颇为赞同,“那我想个由头跟娘说说,叫她也推了,至于祖父身边,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连怀衍点头,“祖父身边的张管事,虽只管着祖父院里的事,但是在府中也颇有威望,娘那里先叫她别推,等到宴会前日再推说身子不适,说怕四婶再去找人协理麻烦,她已叫张管事接手了。”

“这样好。”阿鱼抚掌一笑,“我们人在局中,却又置身事外,旁人眼里,我们照样还是清清白白的样子。”

连怀衍也微动嘴角,清贵中添了些诡谲气质,“本就清白,何来照样。”

前来禀报铺子收益的雁影坐在小几前也是无奈,本以为出府了就能躲过主子们商量计策了,这二人还当她不存在呢,又看阿鱼笑得甜,心底又平复下来,是了,这还是她家姑娘,总是人在局中,却又置身事外。

她看着便暗笑了起来,难怪这夫妻二人契合,原都是面甜心黑的主。

阿鱼跟人商量完便叫奶娘抱上孩子去了秫香馆,二太太见她来笑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们世清可是用了午膳?”

“正是用了才过来的,世清不肯午睡,想是记挂祖母呢!”

二太太听得欢喜,手里的册子也不看了,起身来抱着孙儿。

阿鱼便看着那册子道:“娘这是在忙赏菊宴的事?”

二太太叹了口气,“不是这事还能是什么,我也是一时叫你四婶给蒙了,非应了做什么?”

阿鱼便扶她坐下,一面道:“娘,我觉得这事情蹊跷,四婶向来跟您不对付,莫名叫您协理她办宴会,这宴会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到时候人多,难免会有什么错漏的,依媳妇看,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谁办都得吃些亏。再有啊,这几日世清看祖母不同他玩耍,看着都没什么精神了,不如您推了,找个有威望的来,宴会办得齐整不说,您也少受累。”

二太太自也心动,却想到当初四太太的激将法,又道:“只是我推了,你四婶岂不看轻了我?”

“娘这就想得不对了,您的身体康健、世清的好精神,这两样哪个不比四婶几句话重要,四爷也担心呢,如今他就盼您和乐康健,弄孙含饴,旁的杂事叫您烦忧的通通不要管,您要是推了,他便亲自去找祖父身边的张管事替您。”

二太太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里子面子都有了,自也欢喜应了下来。

第 139 章 [VIP]

杜家的赏菊宴定在重阳前日, 因重阳假两日,这日来的宾客便更多了些,二太太照着阿鱼给她出的主意,于宴会前日才叫斐嬷嬷去跟四太太说此事。

“二嫂这临到关头撂挑子, 这是什么意思?”四太太显然是急了。

斐嬷嬷便道:“四太太莫急, 先前一应事我们太太都做齐全了的, 也担心您一人忙不过来, 她特意去请了老太爷身边的张管事, 如今真是身子不适, 方才不是奴婢揽着,她还要拖着病躯来给您赔罪呢!”

四太太一听明日尚有人协助她才平静了些, 只是想到张管事的威望,明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恐怕不好行事, 如今却也无法,便对斐嬷嬷道:“行了,也只能这样了,你给二嫂带声好,叫她好好休养着。”

等斐嬷嬷一走她便又去找了夏氏商量,等到夜深才归来。

翌日, 才刚过了巳时便有客人陆续登门了,阿鱼因为灵雨即将封后之因,被许多妇人拉着说话,便只好离开几步,交代雪柳若是见着扬波来了寻个由头将她叫走, 才刚回来又被喊住。

一位娘子笑道:“怎么不将小郎君带来宴会上?”

阿鱼笑道:“被他祖父抱去了, 说是同僚们想见见。”

便有娘子露出艳羡眼神来, 看着阿鱼的气度, 又觉她好福气,姐姐即将封后,丈夫有出息,婆家又看重她的孩子,娘家也清贵,便有人将心底话说了出来,“四奶奶如今也算咱们年轻娘子里的头一人了。”

阿鱼却不敢接受这恭维,忙道:“什么头一人、次一人,都是旁人的嘴舌,亲族和睦、无病无灾这便是最好的了,娘子可别再说了这话了,外人听了当您笑话我呢!”

那娘子便也掩嘴笑起来,“四奶奶说的也在理,先前是我想差了。”

这里正说着话,阿鱼便见到一志气相投之人,正是当初在荣王府宴会上识得的常妤,正盈盈笑着过来,“原先还当咱们要三年才得见一回,哪想你这么快就回府了。”

阿鱼便也迎她坐下,“正是世事难料,我也不曾想到,凤翔那宅子我还定了三年的租约,最后要回来去跟那掮客说退了租子,还折损了我几十两银子,我这心里可心疼坏了。”

她这话虽是跟常妤说的,但是也叫这石舫里其余娘子觉得亲近了几分,先前还当她如今身份地位不一般了,如今再看犹还因几十两银子心疼,倒是不觉她疏离了。

常妤才落座,便又笑道:“连府这宅子这样大,园子也建得好,我记得小时候倒也来连家做过客,如今看着又觉得新鲜了。”

阿鱼道:“这里又重新修葺过,娘子看着不一样也正常。”

舫中却有那好事者,顺着接道:“说起园子,王相公家那宅子正在出卖,你们可晓得?”

自也有好奇的问道:“王相虽回乡了,族中不是还有子弟在东京为官?”

“那些算什么官呀……”先开口那娘子扫到舫中连筠仪的身影便顿了下来,忙又道:“也就王家六郎算得上出息罢了,不过早已离府别居,如今还在宅子里住的那几位,怎么担得起那样大的开销。”

连筠仪正坐在阿鱼身边,听到那娘子的话只露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倒是阿鱼,想那娘子引出着话题或是为了引得注意,毕竟王家也显赫一时,如今落魄正是好谈资,又或是想着如今宰相未定,朝廷还在连学林跟严涞间犹豫,她家想要押了连家,才在此提起。

她便轻轻拍了拍筠仪的手,筠仪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先那娘子又道:“如今也不知道芠姐姐如何了?我还记得去年也是这时节,咱们在荣王府宴会上听曲,四奶奶跟芠姐姐还生了口角呢?如今几个月也未曾见过她了。”

阿鱼这才记起这娘子是谁,去年在荣王府里确也见过,她便道:“并非口角,当时说着玩罢了。”

舫中却七嘴八舌地说起王芠来,无非都是些她从前眼高于顶、如今娘家败落了,不知日子还会不会好过之类的话。

阿鱼不欲参与,只冷眼看着,正听连筠仪在她耳边小声笑道:“四嫂可别信了这些人的,王芠何等手段,我过得差了她都不会过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