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坤宫内。
张太后盯着笔笔直直跪在殿内的云翊,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
“云翊,你要哀家救人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总得给哀家一个救人的理由吧?”
“回太后,此人乃回柳城解元公,文章学识皆是上等。若是我们对其有了救命之恩,日后朝堂上定也会多一个得力助手。”
“少来这套!”张太后接过德公公递来的茶盏,蹙眉道:“这种不可预料的理由,绝不会值得你云翊,火急火燎地来跪求哀家。”
她顿了一下,又换了种安抚的语气道:“况且如今皇帝对这事十分敏感,最好的法子便是我们不要去触那个霉头。”
云翊心内焦灼,眼眶都充了血,慢慢哑着声音道:“请太后娘娘恕罪,只因那人……是臣的旧友,求娘娘……”
张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看来你今日,是不愿意向哀家坦白了!这些个年啊,哀家就是看中你的诚恳,凡事绝不撒谎。如今你破天荒来求哀家一回,便是念在你对太子忠心耿耿的份上,哀家也得帮你不是?”
“多谢、多谢娘娘!”
云翊心中微微安定,忙俯身行了个大礼。
“先别忙着谢!”
张太后被他这平日难得一见的激动模样逗乐了,轻笑道:“此事不过两个法子,一是哀家直接找皇帝求情,成与不成很是难说,且保不得宁王会利用此事,再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二嘛,便是你立刻把那迷惑皇帝的方士给手刃了,来一招偷天换日,让暗探顶着方士的皮子,给皇帝占个星象什么的,不就把此事解决了吗?”
云翊皱眉思索,张太后说得轻巧,但是那方士的住处便在皇帝寝宫不远,想要不知不觉地杀了他换人,本就难上加难。而且这样一来,就不知阿姜会在牢里吃多少苦……
“如何?”张太后微笑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做,别人做了哀家也不放心。”
早知道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却也没想到竟冷血如此。连为自己去皇上面前说一句话,都是不愿。
此时还要借自己的手,去除了那些方士。
云翊动了动嘴唇,清晰道:“太后妙计,臣……这就去办。”
……
皇帝接过小道童手里的金丹,左看右看,心爱不已。
坐在下首的李道长瞧着他那副模样,一边仙风道骨地捋了捋胡须,一边在心底暗暗嘲讽。
“道长啊,”皇帝虽心中激动不已,到底面上还是矜持道:“不知这次的仙丹,有何功效呢?”
“回陛下,此次的金丹采融雪之水,由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炼制而成。服下一颗,便可延年益寿,滋补气血。”
还没等皇帝感慨完,外殿的小太监便举着张奏折跑了进来,“皇上,顺天府府尹王大人递了张折子来。”
“哦?拿给朕看看。”
皇帝难得好心情,也不似平日般拖欠公文,摆开朱砂笔便读了起来。
“这回柳城解元公,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通敌叛国这种事?”
不曾想顺天府竟也查了个大案,皇帝震怒之余也懒得再看,“来人,告诉王之禾,择日便斩了那什么解元公!”
“陛下稍待!”李道长微微起身,皱眉道:“方才贫道听说,陛下提到回柳城?”
“没错,道长有何指教?”皇帝被他这一问也疑惑起来。
“实不相瞒,昨夜贫道在占星台似乎看到了异象,按照天星北斗的方位,贫道推算,此异象便是落在那回柳城!”
“异象?”皇帝来了兴趣,“所以道长的意思,不也正好印证了那解元公的罪名吗?”
李道长摆了摆手,正色道:“非也非也!此异象乃是文曲星异动,直直泛光,与紫薇帝星交相辉映啊!”
见皇帝陷入了思索,李道长又忙道:“贫道昨夜观之还不太明白,今日一听奏折呈报之事便立刻恍然大悟啊!陛下请想,如今回柳城可配上文曲星的,又恰逢命途生变的,不就正巧是这位解元公吗?所以陛下千万不可贸然定罪,此星有辅佐大晋气运之势,贫道断言,这解元公必定是受到了奸人构陷!”
第六十九章 枉受牢狱苦
青黛领着欢儿齐齐跪在了云苍的书房门外。
从晨起一直到午时,因为云苍的拒见,两人就顶着火辣辣的日头,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膝盖已经疼到麻痹,沿着脊椎往上,让小丫头无力支撑。
欢儿紧紧拽着青黛的衣袖,小脸煞白道:“青黛姐姐,欢儿好疼,欢儿不想跪了……”
“小少爷,”青黛将孩子抱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您靠一会,一会就好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苍突然推开了房门,站在门槛处,清明的眼睛直直瞧着这凄苦的主仆二人。
青黛立马跪伏在地,流泪道:“求家主救救小姐吧!小姐如今被顺天府狗官诬陷,在牢里生死未卜……恳请家主开恩,救救小姐吧!”
说完便重重开始磕头,一声一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欢儿不能视物,只是害怕地抓紧了青黛的衣袖,小脑袋不安地动着。
“你不必在这求我了。”云苍面上没有表情,“我早已退任宰相一职,如今朝堂之事我管不着,你从哪里来便回去罢。”
青黛缓缓直起身来,难以置信道:“家主,小姐可是您的孙女,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吗?!家主虽已退任,可是余威犹存,只要您说上一句话,那……”
“住口!”老爷子似是怒了,眯起眼睛不耐道:“你一个婢子,竟敢如此同我说话。我且告诉你,她花姜自从另立门户开始,便与我云氏再无瓜葛!是生是死,那全看她自己的能耐。”
青黛面上一片死灰,却任就不死心地拉过欢儿,颤声道:“家主,就算您看在小少爷有疾的份上。若是没了小姐,小少爷该怎么活啊……”
“背叛云氏孽女所生,我过往留他一地收容已是越界,小少爷?”云苍冷哼了一声,“这个孩子与我云氏没有干系!”
“家主,奴婢求你了……”青黛见他转身便要关门,立刻起身想拦住云苍,却因为磨烂的膝盖,腿一软摔倒了地上。
青石板的地面,将她整个人摔得像是要散了架,毒辣的日头晃过,青黛终于不支,闭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