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众小辈陆陆续续登上了山顶,从山门直直望去,便见一个四方大开的宫殿立于正前方,一道漆黑厚重的匾额上书三个遒劲有力的草字:三清殿。不同于其他道教宫殿的丹墙翠瓦,三清殿颜色清雅非常,黛色的飞檐简单朴素,只有红木的窗棂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百寿图。

殿门早已打开,云逍身着一袭素色护领的青色道服歪歪斜斜地靠在主位上,待瞧见众小辈都在殿下乖乖排整齐了,这才微微坐正了些,随意道:“如你们所见,云氏在江湖经营多年的势力便是此处玄清教。你们入我玄清教门历练实则只做三件事便可,”俊美的青年起身走到了殿中心,环视一圈众弟子,懒懒道:“其一,换下广袖云纹衫,着我玄清教青色道服,从今日起至历练结束,尔等只是玄清教弟子,与云氏毫无关联;其二,我所授万道归宗功法不可废止,日日修习;其三,也是你们历练的最终目的习得“清心咒”,将西楚邪教驭兽门从江湖中给为师连根、斩断!。”

似乎感觉到自己说的口渴了,云逍打了个转,又走回主位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喝完随手往大殿右侧一指,“为师我呢要说的就这些,尔等还有什么不会的都去问这两位长老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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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初入玄清教 2

大殿右侧的两个主位上坐着一对同云逍年纪差不离的男女,皆是青色道袍的打扮。

听到云逍说到此处,其中的青年起身,朝着殿下的小辈们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来,“玄清教立于江湖多年不倒,实则靠的还是精妙的武功。故而万道归宗不可废,日后武课便由我来督促你们练习。为师玄清教大长老云修文,有何武学上不明的地方,都可来纯阳殿问我。”

青年长得很是不俗,细眉细眼衬着一张白净的面庞,动静之间一派谦谦君子之风,温润的目光静静地将他们打量了一番,待瞧到花姜时不经意间顿了顿,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花姜这些年在云氏不知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和冷遇,早已对他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此时看到云修文眼中的一抹阴郁,心中不免沉了沉。

又是当年母亲疯魔时结下的仇人,想来这一趟历练不会善了。

云翊一直站在她身侧,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轻轻捏了捏花姜的小臂,待她瞧过来,做了个口型:不要怕。

花姜心中微微一暖,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梨窝,是啊,有你在,这世间的恶意又算的了什么呢。

待云修文回到座上,殿下弟子的眼光便都投到主位上的女子身上,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按理说云氏女子,个个不说貌美不凡,也至少清秀可人。而上座的这位不仅肤色十分之差,五官平平无奇,左脸上还带着一块焦黑的疤痕,头发拿块青色方巾随意一裹,整个人若不是还有几分凌人的气势,真可说是毫无可取之处。

女子面对众人对她容貌的窃窃私语仿若不见,神色泰然道:“我乃玄清教二长老云姿,日后教授尔等《清心咒》的吹奏。”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些,这不说话还好,一出声便是尖锐的公鸭嗓,刺耳的很。这般丑陋的女子居然被派来教授奏乐,云氏没人了不成?

云修文看着殿下交头接耳的小辈,紧紧皱起了眉头,一扫刚才的温润,怒道:“都住嘴!尔等过往在云氏被教授的礼仪都喂狗了吗?这是对先生的态度吗?!”

殿下霎时一片寂静,弟子们都紧紧闭上了嘴巴,再不敢置喙。

云姿顶着她的面瘫脸,对刚才的事毫无反应,继续操着她的公鸭嗓道:“驭兽门这些年在西楚经营了不小的江湖势力,甚至暗中侵入我大晋。此邪教借音律使兽类狂化,以此来攻击江湖人士,铲除与它敌对势力。六年前此邪教便派奸细妄图毁掉我族,杀我云氏六十八老少,如今经过休整,也该到了我族将其斩断之时了。”

花姜猛然抬头,六年前的灾祸便是她母亲作乱之事,知晓内情的人在之后都闭口不谈,没想到居然来自驭兽门的设计。

周围一些小辈虽碍着云翊在场不敢对她怎样,却还是偷着朝她投来了若有若无的怨恨眼光,如同细密的毒针狠狠地扎在花姜身上。

云逍眯着眼睛瞧着下面的情形,不禁出声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舟车劳顿也累了,都回去吧。”说罢示意殿下的小道童将众人领去后山住宿之处。

众人跟着小道童从三清殿后穿过一条长长的石子路,便被带到了后山的竹林前,小道童朝众人施一礼,稚嫩的脸上全是肃然之色:“师兄师姐,此竹林深处的茅屋便是你们日后的居所,茅屋门边刻着姓氏,你们各自找寻便可。午时膳房会准备斋饭,师兄师姐休憩后便可去竹林后用膳,师弟这便告辞了。”

小道童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嘉月瞧着他小小年纪一派老成的模样煞是可爱,追上去捏了捏小孩的脸,冲小胖子乐道:“道家的小孩都这么可爱的吗?真该早早把你这死胖子也送来好好调教调教。”

小道童不过八九岁的光景,自小在山中长大,哪里见过这般草原女儿,不禁气恼地打开了她的手,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师师、师姐请自重!”说完便被吓得一溜烟跑远了,仿佛嘉月是何种洪水猛兽一般。

“嘁!无趣!”嘉月两手掐腰,怒视跑远的小道童。

小胖子早跟着众人往竹林深处走去,瞧见她吃瘪,得意地在前面学小道童扯着嗓子叫唤道:“小姑奶奶,您请自重啊!”

周围的小辈都偷着笑起来,嘉月从容的掏出腰侧马鞭,便冲小胖子狰狞道:“今天姑奶奶就再帮你去二两肉下来!”

小胖子瞧见她追上来,忙同手同脚地往竹林里疯跑去,凄厉地叫唤道:“快来人,杀太子啦!”

早已习惯了这两个冤家,云翊和花姜笑着对视了一眼,便继续找着自己的竹舍。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两人的屋子又是相邻不远,左右顶多十米之遥。目送云翊进了他的屋舍,花姜心中甚是满意地推开了陈旧的木门,竹舍中有一个小院子,院前的小篱笆里植着几株零零散散的月季,红艳艳的色泽很是好看。

不错,花姜煞有介事地想着,一会就给它拔了种上桂树。

小院的里面便是卧房,床铺透出一股清香,应当都是清洗过的干净被褥。被褥旁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天青色素领道服,比起云逍他们的颜色淡上很多。花姜拿起道服换上,走到桌案上的铜镜前转了转。

同去年相比,自己几乎长高了半尺,穿起这种宽袍倒也合身了不少。凑到镜子前端详起五官,镜中人眉色浓淡恰宜,猫儿眼琉璃般有泽,配上一张桃花般的小圆脸,花姜美滋滋地托了托腮,自己好像还长得还不错,这样看起来,也不算完全配不上哥哥嘛。

傻乐了一会,花姜哼着小曲儿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拿一条青色的发带紧紧束了起来后,便从包裹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桂树种子,小跑去了院子的小篱笆处,将里面鲜艳的月季毫不心疼地连根拔起扔在一边,用木剑抛出一个坑来,将种子细细地埋好。

拍着小灰手站起,花姜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为了我和哥哥的桂花糕,你可要快点长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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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旧岁 1

玄清教的授课不比云氏的严谨,云姿仅仅在纯阳殿旁的映月泉边搭了个桌案,稳稳当当地盘膝坐在灰土的地面,看着对面一群陆陆续续到齐的小辈,扬了扬面瘫脸,“坐吧。”

众人瞄了瞄铺满泥土的地面,面面相觑,难道真要坐到这种脏地方去?

云姿等了一会,瞧见他们迟迟不动,有些不耐道:“怎么,都是金贵的人?日后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莫不成你也要嫌这嫌那?!”

刺耳的声音震得人心肝都颤了几颤,小辈们再不敢犹疑,立马乖乖盘膝而坐。

小胖子在后面乐呵呵地一个屁股落下去,尘土击飞,扑了身旁的嘉月一身,天青色的道袍霎时盖满了黄土。

少女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来,暗暗掐住了小胖子腰上的肥肉,狠命地捏着。

小胖子疼得肉脸皱成了一团,刚想叫唤又畏惧上座的云姿,只得委委屈屈地含着小眼泪向嘉月讨饶。

云姿仿佛瞧不见他们的小动作,面无表情地用公鸭嗓冷冷道:“音律分为五音、六律,五音细分可分为七音:宫、商、角、变徵、徵、预、变宫;六律细分为十二调: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六阳律与大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六阴律。”

她说的很快,一堆艰涩难懂的词砸下来,花姜愣愣地转着眼珠,半天没回过神来。

“昨日已经让道童将竹笛给你们人人发下去了,”云姿静静地打量着他们的反应,“都拿出来,今天你们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将自己手中的笛子吹响。”

花姜转了转手中微黄的竹笛,瞧见周围的小辈们已经开始尝试,不过一个音色没听到,尽是长长短短的出气声。后面的小胖子更是把笛子抵在嘴上卯足了劲的吹,口水横飞,一张胖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惹得嘉月在一边边拍灰边吊着杏眼嫌弃地看着他。

偷笑了两声,花姜将唇凑到了吹孔轻轻呼了口气,手中的竹笛“嘶!”发出了一声破音,她惊喜地顿了顿,虽然在一片嘈杂中并不清晰,却也实实在在是笛膜震动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