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将元宵端到后院的石桌上时,蹲在石子路旁转着羊腿的嘉月冲他们叫唤道,“等我等我!羊腿快烤了!”

“干嘛要等你啊,死丫头!”小胖子顶着一张欠揍的胖脸冲嘉月得意地晃了晃,在桌旁细致地摆好碗筷,又从随行太监手里拿过一盒精细的糕点摆在桌上。

不一会嘉月便拿着油纸裹着羊腿冲了过来,伸手“啪”“啪”给小胖子脑袋几个暴栗,瞪着圆滚滚的杏眼,“死胖子你又欠教训了是不是?”

小胖子委屈地捂着头哀嚎,“天呐,我居然要娶你这个野蛮的死丫头”

小麦色的脸上倏然泛起了窘迫的微红,“你你你、谁要你娶?!”

花姜好笑地将他们两拉着坐好,“元宵要凉啦!快吃快吃!”

几人笑闹着吃完了元宵,便结伴走上了灯市。

一入新正,灯火日盛。

皇帝这次真是花了大价钱,万盏彩灯垒成灯楼,广达二十间,高百余尺,灯楼下的高台有着宫里派来的琴师舞姬,歌舞百戏、鳞鳞切切,乐声喧杂十余里之远。灯楼的上方是部分巡逻的禁军燃放的焰火,火树银花随风齐绽,花灯焰火、金碧相射,惹来万众游人争相围观,真真是一片锦绣交辉的好景象。

大街小巷,不论是茶坊还是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灯市上的人也是摩肩接踵,一派热闹和乐。

嘉月和小胖子瞅见岔口的街道上有一群耍龙灯的艺人,两人立刻叫唤着地跑了过去。云翊瞧见花姜一直盯着南街的花灯铺子,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走吧,哥哥带阿姜去买花灯。”

欢喜地点了点头,小孩双眼亮晶晶地紧紧跟着他从人流中挤到了南街街口。

街口光是卖花灯的铺子就有五六个,两人来回转了转,花姜突然指着一家铺子外挂着的蟋蟀印花的花灯叫道:“哥哥,我要那个,那个好看!”

少年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么久不抓蛐蛐逗了,还是念念不忘的紧。”说罢,牵着她的小手排到了这铺子外等候的长队里。

花姜在云翊身后探出小脑袋往前面看了看,大概是这铺子花灯种类齐全的缘故,排着等候的客人尤其多,一路从铺子里伸出外面五尺多远,一眼望过去都瞧不见铺子内堂的景象。小孩不禁失去了耐性,望着云翊皱起小鼻子失落道:“算了吧哥哥,好多人在等,我们还是和嘉月他们一起去看耍龙灯吧。”

云翊低下头来瞧着她懊恼的小模样,勾起了好看的嘴角,“不行,别人家的小孩都有花灯,我家的小孩也得有一个。”

一句“我家的小孩”迎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花姜的心底霎时间乐开了花,不禁伸出小手捂住了滚烫的脸蛋。唉,行吧行吧,你长得好看我都听你的!

约莫排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买到了心仪的花灯,便齐齐赶去岔口街去寻嘉月二人。

此时的耍龙灯表演刚好到了高潮,小胖子和嘉月难得没有拌嘴,两个冤家蹦跶着冲着表演的艺人高声叫好,怕是前面若没有人挡着,他们就要扑上去了似的。

前方的艺人敲了三通锣鼓,奏起了轻柔喜悦的戏曲,众人便瞧见场地前二十个舞龙手身着可开可合的明黄色鲤鱼皮,灵活的穿梭起来,仿佛一条条戏水的鱼儿;可随着明快的歌曲一变,每人身上的鲤鱼皮突然燃起火光,舞龙手迅速聚集,鱼儿成龙,一条硕大口中喷火的鲤鱼在空中几番跳跃跃过龙身,盘旋欢腾,随戏曲铮然作响,好似江海波翻浪涌,气势非凡雄伟,将民间‘鲤鱼跃龙门’的传说表演的淋漓尽致,别有一功。

周围的看客都激动地拍手叫好起来,连云翊都不禁动容道:“精彩!”

花姜偷偷打量着身侧少年在灯火下清隽的侧颜,又看向前方欢腾的嘉月二人,转了转手中红艳艳的蟋蟀花灯,小圆脸慢慢露出一个欢喜的笑来。

只愿年年岁岁,灯火依旧,人也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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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初入玄清教 1

上元佳节后月余,大晋军队同鬼戎部的盟军自东主动进攻了乌洛兰部,两方展开了为期半年的拉锯战。与此同时,北方草原另一大部落呼延趁着两方胶着收复了西北方的五个小部落,迅速壮大起了自己的兵力。故而当盟军终于大败乌洛兰部在东北方休整时,才惊觉到西北半壁已经落到了呼延部的手里。

京都接到消息,立马加送三千石粮草连夜送往鬼戎。盟军与呼延部的僵持战三个月后正式打响,加之舒志还存了暗中集结鬼戎各部中被奴役的中原人的心思,这一战,便足足一年半都没有结束。

白云苍狗,转眼便到了云氏子弟入江湖历练的日子。

一大清早,众小辈便齐齐集结在长风堂内,如往常文课一般正襟危坐,唯一不同的是每人肩上都挂上了各自父母给备的小包裹。

小胖子依旧坐在云翊后座,抱着张太后给收拾的半尺高大包裹乐呵呵地东张西望,这一年半云翊忙于帮张太后处理前线战报没有空闲督促他的武功进度,这可美坏了他,每日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造访京都各处美食,整个人都足足胖了一大圈,看起来像极了汁多肥美的水晶包子。

一如平日,洗砚山下敲响了三声浑厚的钟声,恍若梵语,涤神清心。

钟声刚完,便见嘉月一个箭步从堂外冲了进来,一屁股倒在了花姜身旁的座上,不停地伸手擦着额头的细密的汗滴,“可累死本公主了,你说说你们云氏上个族学还整到深山老林里,真是怎么想的?!”

花姜瞧见她疲累的样子,微微讶异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历练?”

“不然呢?”嘉月瞪圆了一双秾艳的杏眼,“这一大清早,姑奶奶我可是拼了老命赶来的!”

“噗!”小胖子在后座投来了不屑的嗤笑,晃着圆圆的胖脑袋轻蔑道:“人家云氏的历练可是严肃的很!到时候小姑奶奶你哟在外面被别人追着打可别来找我们喊救命!”

嘉月一听这话,柳眉一竖,刚想甩手给这死胖子就是一鞭,便看见云翊转过头来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道:“公主,此行必是凶险非常,与我们平日的玩闹不可同日而语,公主可要考虑清楚才好。”

“正是因为凶险!”少女明艳的脸上一片笃定之色,耳边的琉璃玛瑙微微灿然,“朋友有危,我嘉月一向义不容辞。这两年我一人住在京都,多亏你们三个照顾我,我早已经把你们当成可共生死的朋友,朋友在外有性命之忧,我一人在京都逍遥快活,这像话吗?!”

草原儿女向来如此爽利热忱,习惯了中原人自以为是的勾心斗角,看到嘉月真诚的目光,云翊也不免一时无言。

少顷,家主云苍身着暗色广袖云纹衫,步履稳健地踏入了堂内。

老爷子平静地打量了堂内一圈子弟,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脸上带了几分凝重,“云氏子弟,不是尔等生在云家就算云氏子弟,我想云逍也和你们提过,能从这次江湖历练活着回来的孩子才是我们云氏堂堂正正的接班人。此一去尔等皆入云氏在江湖所建的玄清教,所有历练,云氏长辈、暗探不会插手相助,是生是死,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云苍眯着内敛精明的眼睛,大手一挥,“我已让仆从在洗砚山下备好马匹,尔等勿要耽搁,速速随领路之人赶往怀安城玄清教所在!”

众小辈此时齐齐站起,弯腰毕恭毕敬地鞠躬行了一个长揖礼,皆朗声高呼道:“拜别家主!”

说罢,都备好包裹匆匆往堂外赶去,一水儿的广袖云纹衫行动之间好似即将随风流动的淡色云霞。

云翊走在最后,看见众人都出去之后,转身面向云苍再次躬身作揖,神色微微动容,“外祖父,多多保重。”

老爷子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孩子,你也保重。”

只愿你归来之时,莫要再多添怨恨。

从大晋的京都赶到怀安城经过两个城池,一行人披星戴月快马加鞭也紧巴巴的赶了一天一夜才抵达玄清教的山脚下。

当今武林,两大门派鼎足而立:道教玄清、佛教少林。

玄清教坐落于怀安城云雾山顶,整个山五座山峰连为一体,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环绕在这密林深处。满山满谷乳白色的雾气,浓淡不一、深浅有度,置身其间,好似要把人浮起来一般。

四十余个少年行走在通往山顶的石阶山路上,瞧着周围的景色都不禁啧啧称奇。如若说云氏的洗砚山是南方清丽婉约的小桥流水,那这玄清教的云雾山便可称人间仙境、飘渺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