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一笑,匆忙又鬼祟的离去了。
郑令意正想关门,却见晴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快步走到她跟前,瞧着她手里的伤药,怒道:“你怎么蛊惑的三姐儿这般掏心窝子对你!?”
郑令意怯怯的抱着一堆伤药,像是鼓足勇气般抬头望着晴哥,道:“晴哥姐姐,三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呀。难道,不应该吗?”
这话自然没错,可放在这国公府的后宅里,却无比讽刺。
晴哥竟被这样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她睥睨着郑令意,冷道:“姐儿自己好自为之吧,别以为傍上三姐儿,你就能万事无忧了。”
郑令意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些委屈的泛出泪光。
晴哥走后,她眨了眨眼,掩上门扉,这眼泪倏忽就消失不见了。
郑燕如的伤药自然是好的,只是巧罗被拷打了一日,已经发起高热来了。
郑令意不好意思耽搁万姨娘和巧绣,便请她们回去了。
蒋姨娘还是偷摸下床来看了巧罗一眼,幸好巧罗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她也瞧不见伤痕。
郑令意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通,把蒋姨娘哄去睡觉了。
绿浓伺候着凉帕子,拧了几把水就变温了,只好一盆盆的换。
绿浓端着干净的凉水进来时,有些疑惑的随口道:“今儿也真是奇了怪了,外头还热闹的很的,吵吵嚷嚷的。”
郑令意正在给巧罗喂水,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吻,淡淡道:“五哥哥和十三哥出事了,今夜自然是要闹个不眠不休了。”
绿浓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道:“其实我真是想不懂,夫人应该好好的管教哥儿们,让他们求上进,挣前程,再取个好儿媳,生一窝胖孙子。下边便是再生十个八个的,又能碍着她什么,她始终都是大夫人。”
绿浓这话很有意思,郑令意微微笑了笑,笑意很快消散,道:“世人若是都像绿浓你这般想,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可庶子之中出了个天纵英才,嫡子便是拍马也赶不上,又待如何?”
绿浓换了巧罗额上的帕子,想了半天也答不出来,最后只得道:“那就是命里该他呗。”
“命里该他。”郑令意自嘲的笑了一声,喃喃道,“那命,是否都是注定的呢?”
第四十四章
癞葡萄
国公府外院今夜可是热闹非凡,好戏连台,一幕也不能错过。
吴罚伏在屋檐上,玄色的衣裳与夜色融为一体,叫人难辨。
他信手拿起一块桃仁饼扔进嘴里,皱着眉嚼了几口,就囫囵咽了下去。
不是这桃仁饼不好吃,只是这些日子来都是靠着点心填饱肚子,吴罚又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着实是有些腻味了。
庭院里,郑容礼正叫郑国公用棍打弯了腿,又用棍压着肩膀,不许他起来,只叫他给郑容岸磕头认错。
他们兄弟阋墙不是一日两日了,郑容礼如何肯?
见他如此之犟,郑国公又是一棒。
棍棒敲在背脊上的声音,叫吴罚欢愉的眯了眯眼,真是胜过天籁。
鲁氏在椅子上诡异的弹跳了一下,似乎想要上前阻止,只是瞧着郑容岸面上的鞭痕,这才又硬起了心肠。
郑容岸面上的鞭痕可不浅,便是敷粉也难掩。
这一棍下去郑容礼可算是撑不住了,连连求饶不休。
吴罚皱了皱眉,极为鄙夷的冷哼一声,连两棍也受不住,还算个什么男人,草包。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戏也不好看,便从屋檐上翻了下来,随便寻个假山窟窿睡觉了。
将睡着未睡着的当口,忽然想起张巧娘说的话来,他知道内院那个小丫头今日受了打骂,不知现在如何了。
他身上的伤已然痊愈,鲁家也困不住他,之所以潜伏在这鲁家,也就是想铲除折辱自己的人。
如今这该死的人只剩下郑容礼一个,他还有些理智,知道如今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来日方长。
那,便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吴罚心里虽早早做好了盘算,可真到了这一日,却有些担心起旁人了。
与郑令意笼统不过两三面之缘,欠她的债也算是还了,可总觉得自己还欠着她点什么。
吴罚极罕见的叹了一口气,左右也睡不着,便从假山里钻了出来,往那张巧娘的所在去了。
郑容礼和郑容岸之间的事儿,说起来也真是难堪。
鲁氏气得要命,软禁了郑容礼,收了他的兵器,辞了他的教头,削了他的开销和伺候的下人。
若是在平日,她倒也不会这般生气。
只是这事儿正好出在郑容岸与卢家二姐儿碰面的当口,毁了这好好的一个机会,鲁氏怎能不生气?
郑容岸年少时见过卢家二姐儿一面,那时的卢家二姐儿还未长开,郑容岸对其印象一般,嫌她木讷无趣。
他又瞧不出卢家蒸蒸向上的势头,只觉卢大人目前官职不高,所以并没太上心。
但他心里也是极怒的,他这般眼高于顶的性子,被自己的弟弟当众打死了贴身伺候的奴仆,又一鞭子打在脸上,可谓是颜面尽失,气的几欲吐血。
鲁氏的处罚在他看来还是软了些,便让人换了郑容礼的饭菜,害得他闹了两日的肚子,险些没了性命。
鲁氏自然是心疼郑容礼的,可看着郑容岸面上的鞭痕,却也不敢数落他,只好把郑容礼挪了内院照顾,以免兄弟相争,再添不快。
这场风波,倒像是西苑的庇护伞,鲁氏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找她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