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哥儿附耳对酱生说了句什么,酱生看了十公主一眼,笑了起来,道:“公主姨母。”
“呀,小嘴甜的。”十公主眉眼也弯弯,伸手在酱生肉乎乎的腮帮子上掂了一下,笑道:“去吧。”
这三个孩子虽还年幼,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模样,珏哥儿生得好看,粉雕玉琢一般,盛哥儿眉眼清秀,有股子文气,酱生虽还是一张肉团子的脸,从吴罚那里继承来的一双浓眉,也叫他这个小豆丁脸上,有了满满的男孩子气概。
“孩子们长得可真快啊。”郑令意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另外两位做娘亲的也有同感。
三位娘亲盯着三个孩子的背影看,直到孩子们出了门,才恍恍惚惚的回神,不约而同的一笑。
十公主又对沈沁道:“今日怎么不把青阳带来?我一直盼着珏哥儿是个女孩,没想到还是个男孩,还是你福气好。”
“青阳这孩子娇气,一挪地方容易哭闹,我就不带她来了。”沈沁解释道。
“吴夫人有几个孩子呀?”十公主对郑令意起了一点兴趣。
郑令意道:“我只酱生一个呢。原先青阳生下来的时候,这小子就闹着要妹妹。”
“那你可要抓紧着给他生一个呀。”沈沁玩笑道,这话她们平日里也是常说的。
郑令意挥了挥帕子,有些不好意思,手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
年节里的时候,宝哥儿到底还是去了陈府,只不过径直去了三房,大房和二房的地砖都没挨上。
二房的长辈恰在老祖宗屋里坐着,顺道受了宝哥儿、珏哥儿的请安,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房却背地里骂了好几日,琳姐儿哭了又哭,把眼睛哭成一对肿桃,年节里都见不得客。
曼姐儿日日被拘在老祖宗院里抄女德,人都抄瘦了,只盼着听点琳姐儿的笑话来解闷,那日宝哥儿来了,她趴在桌上,只是说了一个‘哦’字,她也知道双方长辈们没这个意思,又不似琳姐儿那样一头扎了进去,心里虽有点难过,但也没有那样的耿耿于怀。
翻过年,到了春日的时候,蔡绰然生下了一个男孩,陈家老祖宗好生高兴,过了满月,蔡绰然就和郑启君带着孩子来看陈家老祖宗了。
老祖宗正是最最高兴的时候,大房的夫人哭哭啼啼的来了,院子的婆子一见,直接就给拦了,赶是赶不走的,只能请她在偏阁里坐着,又怕她惊扰了蔡绰然,特让老祖宗身边有体面的妈妈出来陪她。
听她梨花带雨的说了一番,说是自己在旁人家的席上受了奚落,反反复复的抱怨自己命苦,妈妈听得是一头雾水,想到这席面沈沁也是去了的,连忙让人去沈沁那打听。
沈沁听说蔡绰然来了,也想着见见孩子,正要出门,路上遇上打听消息来的婢子,就边走边说了。
大房倒是着急给琳姐儿相看起婚事来,席面上遇见王家人,也正为着他家嫡长孙相看婚事。
王夫人待沈沁倒客气,笑道:“我记得你家姐儿还甚小呀。”
沈沁连忙解释这位是大房的嫂嫂,王夫人扯了扯嘴角,笑容就变得没那么热切了。
沈沁本就见这位王夫人面熟,此时她神色不甚热络,口吻又敷衍,忽得想起她就是郑令意的嫡姐郑燕回!
大房还想拉着沈沁给她做脸,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沈沁看不惯大房做派,借口自己要更衣暂避,想来是没在王家跟前讨到好,所以今日哭到老祖宗这里来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房嫂嫂
陈府的门第自然是好的,若是二房的曼姐儿要嫁,郑燕回少不得还要殷勤些,可现在凑上前去的是大房,这人选就平庸了许多,既为庶系,又无出众子弟,功名乃至家业的打理无一擅长,莫要与三房比较,便是与二房比一比,也差了许多,二房好歹还有几个经商之才。
这些事情瞒不住外人,也难怪郑燕回不那么热络了。
沈沁一边想着,一边迈进了老祖宗的院里。蔡绰然和郑启君正围着老祖宗说话,哄得她是见牙不见眼,娃娃又长得乖,周围欢笑说话声也吵不醒他,只顾自的睡个香甜。
老祖宗看够了孩子,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屏风后头安睡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说罢,你那个大房的嫂嫂又在闹什么?”
听了沈沁的讲述,蔡绰然与郑启君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老祖宗哼了一声,道:“王家也是个不知趣的,王老大人在时倒有几分傲气资本,如今后继无人,早该识时务些,即便瞧不上大房的姐儿,面上功夫也该做的好些,倒惹得咱们还得安抚,想来这位王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郑启君默默的点了两下头,陈老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郑启君一下,忍着笑斥道:“刚还说面上功夫要做足呢!”
郑启君笑道:“您跟前我还装什么,又不曾说她半句不好的。”
这倒是真的,蔡绰然断断续续将郑启君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告诉了老祖宗,幼时被姐姐救下,求姑母代为抚养,长成后遭嫡兄谋害,险些丧命。
桩桩件件,论起来可说是深仇大恨,但他自己的确没有在老祖宗跟前说过嫡系的半句不字。
“安分些寻个匹配人家嫁了就是,这么些年了,难道陈家的招牌不罩着他们大房了吗?这招牌到底是有些分量的,难道还能叫她的姐儿低嫁了?莫要来我跟前哭闹,叫她脑筋清楚些。”
沈沁一一应了,正要去见大房嫂嫂时,陈老祖宗又唤住她,道:“你婆母到底是不怎么中用,你公爹老来倒是升迁了几回,朝上又忙碌,要你们夫妻早早的接过家中这些庶务,哥儿他也有公事在身,宅里大半琐事倒压在你身上,真真是辛苦了。”
“老祖宗哪里的话,本就是应该的,再说有您给我的那几个妈妈,各个能干,有些琐事都烦不到我头上来,近来也就是大房这档子事儿了。”
沈沁的确烦过一段时间,可咬牙撑了过来,现在已经是应对熟稔了。
若是事事计较,锱铢必较,这日子早就不知过成个什么样了。
“还是咱们房里运气好,娶的嫂嫂都是能立得住的。”蔡绰然同老祖宗撒娇闲话道。
“当初哥儿要娶县主,大房二房的不知说了多少不赞同的话,当初糊糊涂涂的听他们聒噪,觉得有些道理,如今想来都是鬼话!若不是两人感情甚笃,只怕要给他们搅和黄了。”
老祖宗想起大房媳妇那个立不起来的样子,带了一大笔嫁妆又有何用?贴了大房中公多少数目,不开源不节流,钱还能自己下蛋不成?
要不是他们三房怕大房做的太过,传出去难听,坏了陈家名声,只怕她的嫁妆,连如今的一半也剩不下来!
大房嫂嫂没等到老祖宗,等来了沈沁,她在沈沁这里碰壁次数不少,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眼泪先收住了一半,只是噙在眼眶里,真是可怜极了的模样。
沈沁知道跟她婉转说话无用,索性说得十分坦白,若是觅得匹配门第,该出席的场合她一处也不会缺,若是想要三房蹦高了替琳姐儿寻门户,那也不必指望了。
“弟妹何必,何必说的这样难听呢,你,你也是做娘亲的人,也有女儿,你难道就不想女儿家嫁个好人家?”大房嫂嫂期期艾艾的说。
这话叫人听着就不舒服,沈沁目光不善的瞥了她一眼,她又低了头不说话了。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时时摆着,可都是表面的。
“都是做娘的,心思也不一定都一样。”更难听的话沈沁还不曾说出来,眼前这位大嫂自己就是高嫁,如今的大房的日子难道很好吗?吃了有些亏,还得三房出面主持替她公道,此时竟浑然忘却了。
沈沁冷了脸色,道:“事儿就是这样办了,自己人谁不知道琳姐儿做了不得体的事情,祈哥儿还一副给妹妹出头的蠢样子!在别家哥儿跟前闹出那样的笑话来!亏得几家的情分不会外传,大嫂还是让琳姐儿安分些,不然的话,为着家里其他姐儿的清誉,可别逼我将她送去铜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