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绿浓止住了她,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莫要去了,佩儿心思细腻,羞也好,恼也好,莫要再提就是了。你们的终身,夫人心里都是有计较的。”
这话把秋霜也给闹了个红脸,郑令意笑了一声,道:“玩去吧,今日大家都松快松快。”
秋霜福了福,回婢子堆里玩笑去了。
郑令意想起佩儿所经历的往事,叹一声,道:“这事儿你留意一下,若甄信是个浪荡的,立即敲打了他,不许再滋扰佩儿!若,若他真的对佩儿有意,且看他有几分真,唉,我只怕他即便情真,佩儿心中苦楚甚多,也难放开自己。”
“是。”绿浓见郑令意难得松快几分,眼下又因佩儿的事情染上几分郁郁之色,赶紧笑道:“不知咱们家大人在悦食楼里定了些什么好菜?小少爷知道要出门吃饭,一早上都是活蹦乱跳的。”
郑令意笑了起来,眼眸和煦如月光,道:“不知道呢。”
七夕佳节,虽不比元宵灯会热闹,但街面上耍把式的,摆小摊的还是多,吴罚昨个便说带着他们去街面上逛逛,酱生自然是高兴得紧,郑令意又岂会扫孩子的兴致?
酱生是不怕丢的,他如今不怎么要人抱了,可一出门,为了能站得高看得远,他总是窝在吴罚的肩膀头子上,紧紧的抱着吴罚的脖子,一眼看不尽的五光十色。
郑令意也被吴罚揽在怀中,绿珠和甄信一左一右的守着,不让一些莽撞或是包藏祸心的人近身。
看着卖艺人口中喷出长长的火龙,酱生惊叹之余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眉毛,怕被火燎了,动作滑稽可爱。
四周人声鼎沸,除了欢声笑语,还有砍价吆喝声,有一个女子轻轻的笑声莫名清晰的溜进郑令意耳中,感觉有些熟悉。
她四下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熟人,只以为自己的幻觉。
“爹,爹,这人为什么会喷火?”酱生不住的问着,像春天的雀,像夏天的蝉,总是没个完。
吴罚解释完这个问题还有下一个问题,真是说得口都干了,到了悦食楼楼上的隔间坐定,菜还没上,他先喝了两碗水。
酱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爹,你很渴吗?”
郑令意忍俊不禁,吴罚无奈语塞。
幸好是先上了一碗红糖松子茶,喂住了酱生的嘴,吴罚和郑令意才能闲话几句,知道郑令意喜欢临街的隔间,他特意早早定了,从楼下望下去,看着街面上的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人群中有一人十分拔尖,即使没有穿官服,规规矩矩的束了发,穿着常服,可周身气势还是与百姓不同。
“咦?那不是沈侯爷吗?”郑令意对吴罚道。
吴罚正扯开一个柿子,柿肉丝丝络络,半是软绵半晶莹,他分了一半给郑令意,又顺着郑令意的视线瞅了一眼,道:“还真是他。”
沈规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瞧着身姿婀娜纤巧,并不像是严氏。
有一串孩子没规矩的从人群中一路欢呼着挤了过来,他们手上拿着竹签子串着的糖葫芦,沈规伸手在那女子腰间一揽,女子的裙摆一晃,如莲叶边纹,被沈规牢牢护在身后,不曾碰到半点。
郑令意知道沈规素来有些风流之名,红颜知己颇多,瞧见此景,只垂了眸子吃茶,略有几分不赞同的道:“再怎么夫妻不睦,七夕节也不好带个外室出来逛吧。”
“什么是外室?”酱生又竖起了耳朵,好奇的问。
郑令意没留意这话让酱生听了去,有些羞恼的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酱生委委屈屈的瘪了瘪嘴,却不服气,探着脑袋张望了一眼,被郑令意一把给按了下的时候,他还道:“他们给小娃娃买拨浪鼓呢!”
郑令意转首看去,见那女子在小摊上挑了个红彤彤裹了一圈铜钉边的拨浪鼓,正摇晃着给沈规瞧,露了一截纤细洁白的手腕出来,挂着一串素洁的银铃串子,沈规笑得那个温柔模样,真是新鲜极了,看得吴罚一阵恶寒,赶紧吃了杯酒。
酱生说得不错,拨浪鼓这东西只能是买给孩子,看那女子腰身窄窄,即便是有了身孕,怕也是月份还小,自没有出门来挤的道理。
算算日子,沈规房里那个姨娘倒是快生了,郑令意纳闷的想着,‘这外室倒是好手腕,居然给沈规的姨娘买东西。’
她又转念一想,‘人心也不见得就是坏,到底也是沈规的孩子,爱屋及乌也是有的。’
有酱生在这,郑令意再不敢把自己的念头说出来,免得这机灵小鬼头学了去,在旁人前头说个什么‘外室’的,那她真是要钻进个地缝里去了。
此时也陆续的上菜了,郑令意也不好再窥探沈规的桃花闲事,拿了筷子吃菜,等酒足饭饱之时,再瞥一眼街面上,早已没有沈规和那女子的身影了。
因着这件事给郑令意提了个醒,过了七夕没几日,逮了沈沁来家中玩的日子,郑令意让她帮着挑一挑给沈规孩子的礼。
这份礼可不好送,重了不行,岂不是打严氏的脸面,轻了也不行,这是沈规的第一个孩子,沈规和吴罚又素有交情。
沈沁瞧了瞧郑令意拣选出来的几样礼物,指着一个青玉的细荷柄莲蓬坠子,道:“这个倒是有趣的,给了我吧。”
郑令意笑骂道:“叫你给侄儿挑礼物,怎么给自己挑起来了?”
沈沁将手搭在小腹上,抬眸看着郑令意不说话。
“啊!”郑令意惊喜的轻叫一声,急急忙忙的掩住了口,道:“多久了?你今日怎么好来?叫我去就是了!”
“已经满三月了,我在院里憋了那么久,就等着今日来你这透透气呢!”沈沁脸颊坨红,跟醉了似的。
郑令意叫绿浓拿了宝石盒子来,把项圈托在手上,一面在盒子里翻找,一面道:“这个莲蓬坠子是有趣,就是简单了些,我给你多配几粒宝石珠子,再搭个金项圈,啧,金器俗了些,绿浓,你去库房里将玉项圈都拿来。”
沈沁换了把铺着厚垫子的圈椅坐着,看郑令意拣选宝石,笑道:“你待我这样的好,我哥孩子的礼儿我替你送了就是,我一知道男女,就替你择份礼物送去就去。”
郑令意也不与沈沁多客气,应了声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小巷小院
秋风起,陈家老祖宗有几声咳,便不叫盛哥儿在她跟前了,沈沁虽坐稳了胎,但陈夫人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嘀咕了依華几句,说想盛哥儿在她院里养一段时日。
话是婉转传过来的,让几个妯娌出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既没有当面说,沈沁也就当做自己不知道,说平王妃想念外孙,就把盛哥儿送到王府去了。
原本沈沁还担心着平王妃会顾着新添的孙女,无暇分身,可去王府的时候,平王妃抱着盛哥儿坐在膝头,冷哼了一声,道:“我哪敢跟她抢?”
沈沁只笑,平王妃也只能同女儿讲一讲心头不快,“你哥哥添了个孩子,总归是高兴事,偏生她要上前煞风景,说什么‘此番是个女儿不要紧,总还会有机会的’听说你哥哥的脸,当时就黑了。你那不会看人眼色的嫂嫂说了这番话,又敦促着大夫开补药给艾草,真是谁看了不说一声大度。”
平王妃也真不知该怎么评价自己这个儿媳妇,碾碎了手里的花生又不想吃,投到钵子里,拿帕子擦了擦手继续道:“说是想姨娘养好身子,再给你哥哥添丁,扭脸就把孩子给抱到自己房里养去了。”
她们这些做正室的女子,自然是不好在这件事情上指摘严氏什么不是,就算是沈规怜惜艾草母女分离,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打严氏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