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意看着安氏微微笑着,道:
“丁夫人,好久不见了,蕊姐姐和馥姐姐都好吗?”
安氏有些尴尬的看着郑令意,她记得她是郑家的一个女儿,却记不得是哪一个了,照理来说这样的好颜色,她不该不记得呀。
郑令意看了出来,恍若不知的继续道:“当年飞花宴上,馥姐姐琴声传音,蕊姐姐出口成诗,我至今都记得两位姐姐的风姿呢。”
这样一说,安氏就有了些模糊的印象,又听郑令意对自己两个女儿不停的夸口,心里舒坦极了,不由得牵了她的手,对着鲁氏夸赞道:“你这女儿真是女大十八变,模样好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安氏刚夸完,见鲁氏笑得极为勉强,倏忽想起方才鲁氏喊得那一句‘十五’,知道这是嫁到吴家那一个‘忤逆’的庶女,顿时明白了这两母女之间的古怪之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暗道自己倒霉,怎么就掺和了进来,正想着脱身,忽又想起郑令意所嫁的夫婿来。
虽说是独木难支,可吴家这个庶子却是实打实的在御前行走,再看他们夫妇俩与县主府,与米家,与陈家乃至与平王府,交情都相当不错,倒是吴家嫡系,已经没落许久了。
安氏的幼子便是在沈规手下做事,她虽是妇孺之辈,但也知晓吴罚与沈规在御前如左膀右臂,她这个做母亲的怎好拖儿子的后腿?
她握着郑令意的手又紧了紧,假装没看到鲁氏愈发阴沉的面色,道:“好孩子,你两个姐姐都随夫君外放去了,我是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家里几个混小子又不如女儿贴心,你闲来无事,也到我府上喝杯茶才是。”
郑令意笑着应了,说起外放的好处来,说的安氏频频点头,鲁氏脸色难看。
郑令意只把鲁氏晾在那里,又唤过蔡绰然和酱生来,没想到蔡绰然的生母与安氏从前还有几分交情在,安氏被触动心肠,与蔡绰然说起她生母来,皆是泪涟涟的。
酱生管绿珠要了手帕,往蔡绰然手里塞,蔡绰然破涕为笑,忍不住又搂了酱生在自己怀里。
“哎呀呀,怎么光给姐姐不给我呀。”安氏玩笑道,看着酱生扯了自己的一袖子递到她跟前,让她擦眼泪。
郑令意不禁窘然,这是她与吴罚使小性子时,吴罚常用来笑话哄她的动作,以为酱生人小不懂,居然学了个十成十,这可怎么好!看来是不能老将孩子养在内室里了。
安氏笑得更厉害了,刚想褪了腕子上的玉镯给酱生,又觉得不妥,拔了头上的簪子更是不对。
幸好她也预备着礼儿,本想着是给县主的几个外孙辈,不料珞姐儿没把他们给带来,唤了丫鬟来,将备好的一对平安如意金元宝和一串活泼俏皮的杂色玛瑙珠串都给了酱生。
酱生收礼也收的习惯了,方才被陈家二舅母带着见了不少新客,也零零总总的收了一些。
他在郑令意的指点下给安氏道了谢,小手一挥,让绿珠给自己收着了,一副小大人模样,安氏看了又是一阵笑。
苗氏带着皁儿走了过来,鲁氏得知郑容岸的事情,一时气急失手将茶盏打翻在她身上,连皁儿身上也沾到些,苗氏带着孩子换过衣裳,又故意磨蹭了会子,这才回来落座。
见到郑令意坐在鲁氏不远处,却与旁人相谈甚欢,苗氏不想去鲁氏跟前吃冷气,生生的转了步子,往郑令意这边走来。
出乎安氏和蔡绰然的意料之外,郑令意待这位嫂嫂倒十分友善客气,见酱生好奇的盯着皁儿瞧,还道:“叫表哥呀。”
皁儿不好意思的藏在苗氏身后,但却探了一双眼睛出来,也巴望着酱生。
酱生从蔡绰然身上滑下来,主动去牵皁儿的手,一张口就是个鬼主意,“玩雪吗?”
皁儿养的精心,没学了郑容尚的病身子,郑容尚自己没办法做的事情,倒很乐意看着儿子去做,夏日里游湖,冬日里玩雪,他总是同意的。
听这个弟弟主动提议,皁儿便点了点头。
苗氏见郑令意但笑不语,正要吩咐仆妇带两个孩子出去透透气,却见丹朱前来低着个脑袋道:“少夫人,夫人让您过去说话。”
这便是不许她与郑令意多来往了,安氏和蔡绰然不约而同的端起茶盏饮茶掩饰。
苗氏却在皁儿的肩头轻轻一推,道:“祖母大概是有吩咐,娘瞧瞧去,你同弟弟好好玩,知道吗?”
郑令意敛了眸子,让绿珠和苗氏的心腹一同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烤肉
“你这是什么意思?”鲁氏睇了苗氏一眼,咬牙道。
“哪里是媳妇的意思?这是夫君的意思。”苗氏知道自己此举得罪鲁氏,可郑容尚的意思是与郑令意交好,而不是交恶。
就苗氏自己的心思来说,哪怕是给皁儿将来留一门能有些助益的亲戚也好。
郑容岸膝下的男孩全是庶出,苗氏不是看不起庶出,只是相处过来,不是顽皮的过分,就是老实的过分,郑容尚和郑容岸又不怎么投契,倒是吴柔香先拘了男孩们不许跟皁儿玩,故意跟苗氏别苗头,显摆她院里孩子多,气得苗氏接了娘家侄儿来院子里住了半年。
郑容礼就更不必说了,好容易成了家,正妻肚子里还没动静,他外头养的那个居然先生下了个儿子。
郑容礼还有脸想把这个孩子记在正妻名下,郑国公没糊涂到这份上,将他狠狠的打了一顿,鲁氏原先是恼的,见他哎哎呀呀的呼痛,心疼的厉害,反倒埋怨起儿媳来。
苗氏只觉得一团糟心,难得主动去了郑容礼院里安慰妯娌钱氏,那孩子因长得同郑容礼幼时实在是像,到底是抱了进来,只是记在了姨娘名下,而那个外室却就此渺无踪迹了。
苗氏揣测是叫长辈料理了,可郑容礼有一日喝醉酒后却闹起来,口口声声说钱氏杀了人,鲁氏按住了消息没有外露,苗氏却胆战心惊起来,将自己院里守得更加严实了,吴柔香还是钱氏统统不走动了。
鲁氏本就厌恶苗氏笼了儿子的心,逢年过节给苗氏娘家的节礼都简薄的很,不过郑容尚回回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补上,鲁氏干生气,却全无办法。
鲁氏心里明白郑容尚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却对苗氏道:“你少拿十哥儿说事!”
虽然她是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可别人都不是傻的,看出这婆媳间的几分古怪来,苗氏给鲁氏斟茶倒水,低声道:“婆母,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咱们毕竟是在姑母这,今日又是姑父的生辰,不好闹出个什么来。”
回去说?回去她还逮得着这个儿媳妇吗?
吴柔香不中用,苗氏与自己不是一条心,钱氏又是个面憨心刁的,鲁氏身边没一个能帮得上忙的!
今日儿子还被那个贱种羞辱,鲁氏越想越气,见郑令意身边说笑的人越聚越多,安氏又说起自己两个外放的女婿在任上的功绩来,鲁氏更是觉得胸口一堵,‘喝喝喝喝喝’的粗喘了几口气,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翻了白眼,昏厥了过去。
苗氏大惊,她在鲁氏身边伺候着,方才言辞神色又有不快,虽然没有外人听见她们具体在说什么,可鲁氏这样晕厥过去,大家岂不都以为是被她给气昏的?
郑令意快步走了过来,对苗氏道:“怎么会这样?嫂嫂别急,夫人方才就有些不适,而且从前就犯过几次痰迷之症,对症下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让婆子婢子快快的将鲁氏挪到了厢房休息。
郑令意出言替苗氏解围,令她大为感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是道谢的时候,苗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的做出一副焦急样子跟着鲁氏去了厢房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