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绝情。”郑秋秋看着她,像是很替鲁从心抱屈。
“这话说的不对,有情才能绝,我待他从来无情,如何绝?”郑令意假笑着说,旁人隔得远一些,只以为姐妹在说闲话。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郑令意不想提,可也不代表她忘了,郑秋秋当初是抱着推她下火坑的念头做的事,郑令意如今这般平常待她已是很好了。
“四姐成了这个性子,于你来说是好事,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在我跟前寻不痛快。”郑令意转身回屋内的时候,在郑秋秋耳畔说了这样一句话。
郑秋秋没有跟进来,不知是做什么去了,郑令意也懒得理她。
只是绿珠后来进来时,说自己瞧见郑秋秋撇开了鲁从心在同吴罚说什么,她一走静,郑秋秋便闭口离开了。
郑令意没当回事,道:“回去问夫君就是。”
夜里家去的时候,郑令意在马车上打起了盹,也就忘了这件事了,醒来时自己已在家中床褥上,外间传来绿浓的说话声,郑令意趿拉着绣鞋出去,见着吴罚正吃完了宵夜,绿浓正在收拾碗筷。
郑令意瞧了一眼,见碗里还剩了些豆粥,便道:“今日倒是吃的节俭,可是累着了,失了胃口?”
吴罚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子,道:“没胃口。”
郑令意觉出异样来,“怎么了?”
吴罚正想说话,便听见酱生咿咿呀呀的声音,由绿浓抱了进来,说是白日里玩累了睡得早,眼下又醒了,想要见爹娘呢。
也是一整日没见到孩子了,郑令意赶紧抱了来搂在怀里,又在孩子脸蛋上香了好几下。
吴罚的神色也渐渐柔和下来,拿过绿浓今日登记好的小账册随手翻看,昨个从吴家拉回来的东西只是粗记了下来,更细致的还要等他们两个有时间了再看过。
叫这些事情一打岔,郑令意也就忘却了方才的一点异样,酱生又吃过了奶,晚上索性就在正屋里睡了。
绿浓又取来一封陈娆的信,信中提了自己无法前来吊唁一时,让郑令意多多保重,又写了些琐事,还用化名写了郑绵绵和万姨娘的事情。
郑令意看得眉头紧皱,倒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万姨娘想给郑绵绵说亲事了,这可真是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办。
第三百一十五章
金玉其内
表面上,日子很快恢复了平静。秋日的天空总如淡水墨画一般,云雾清浅慵懒,随风流动。
因为还在孝里,郑令意也不好四处的走动,倒是高曼亦和万圆圆常带着孩子来,点儿和酱生两个人挤在一张摇椅上,不言不语的看着天空上云卷云舒,像是有什么心事。
两个孩子这般佯装做成熟的样子,让几个大人纷纷侧目偷笑。
“嗯。”酱生研究了许久,忽很肯定的指着天空对点儿道:“龙须糖。”
点儿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将云认作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还有愁绪,他顺着酱生的话说:“想吃吗?遣人去铺子里买吧。”
酱生鬼头鬼脑的看了郑令意一眼,对点儿小声道:“偷偷的?”
“牙还要不要?”郑令意戳破了小人儿的幻象,小人儿才几粒牙,前几日掰开嘴一看,竟有了黑点。
吴罚很是严肃的跟酱生说,这是有虫了,害得酱生以为自己牙里住进了虫窝,吓得哭了好久,绿珠伺候他用牙粉时,再也不耍赖躲避了。
酱生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点儿。
点儿无奈一笑,只好剥了枚枇杷让酱生捧着吃。
万圆圆与高曼亦用过点心之后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倒不是怕自己不在宅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家中事务繁多,两个女人累是累一些,可胜在心安。
郑令意知道吴罚嘴上说将舟娘送去庵堂,实际上却是拘在了庄子上,舟娘原先很是不安焦躁了几日,不过她每日能见到的人只有巧罗,而后巧罗给她布置了一个草堂做清修之地,也无任何人逼迫询问她,日日三餐送到门口,大多是素食,偶尔给一碗荤汤或是鸡蛋,舟娘也很少吃,她渐渐就在庄子上安生住了下来。
她是安生了,可她只要好好的,便有人心里不安生。
吴聪早知道舟娘被吴罚弄走了,也曾当面质问,吴罚只说三个字,“心虚了?”
吴聪气得跳脚,说什么舟娘是他姨娘的亲妹,吴罚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而且舟娘已经是自由身,若是吴罚再不肯放人,他就要去官府告吴罚了。
吴罚与郑令意那日是被万圆圆、高曼亦请去的,两人商量着要将中公的一份财物分给吴罚。
吴聪尚且不知道这件事,眼下没有旁的事情比舟娘更要紧了。
“你要告我?”吴罚信手将小账册递给郑令意,不轻不重的睇了吴聪一眼,道:“好啊,姑且试一试吧。”
万圆圆和高曼亦连忙劝阻,万圆圆是因为觉得闹到公堂上不好看,毕竟这家里还有孩子,吴家还要继承下去,闹成了个京城里的笑话,往后孩子议亲都要将这事提出来说一说。
高曼亦则是担心更多的东西,吴罚为什么扣下舟娘?他显然是在怀疑着什么,眼下无据又如何,只把人捏在手里,不怕吴聪蹦跶的高。
吴永安那几日的怪异,高曼亦看在眼里,连问都懒得问,若是吴聪做了什么,这个蠢货定然有牵连,说不准经手的事情比吴聪还多,为着自己的私心,高曼亦也赶紧说和。
她借口有事同吴聪说,将他好言好语的劝了出去,一出门便换了冷漠口吻,让他安分些,要么回军营去,要么谋个官职待在家中等孝期过了成亲。
“没想到二嫂也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吴聪先是讥讽,又痛心疾首,一副很为高曼亦担心的样子,“您难道就不怕三哥他们日后蚕食吗?今日他们两个来,便是要好处来的吧?!”
“不是他们要,是我双手奉上。若你有更有出息些,我也定然如此拉拢。”高曼亦说罢,扶了香寒的手转身就走。
香寒有些惴惴,道:“夫人,您何必给自己树敌呢?”
“我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个女人,叫他如鲠在喉的人,从来都只有三弟一个。”高曼亦不以为然的说。
从前是吴聪以庶子身份下意识就与吴罚相较,如今看透了吴永安的无能,更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舟娘在吴罚的手里,吴聪脖子上就好像永远的悬着一把薄利的刀剑,叫他寝食难安。
直到了秋日里,郑令意才有时间好好瞧一瞧从吴家分到的那些东西。
面上都是些寻常的东西,不知年头的扇坠,不知出自何家之手的折扇,甚至是一笼绳编的十二生肖,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积攒下来的零碎东西,全叫吴罚给拉了回来。
打开几个箱子,那面上一层都是这些东西,连绿浓的脸都有些沉了,郑令意却不是很在意,拎起拴着红绳的一只猪仔,笑了笑,叫人洗了晒了拿去给酱生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