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周副枢密一脸愁容,“太子爷,臣是想说,得仔细想想高使司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疯了!鬼附身了!”太子恨的牙都咬痛了。
“太子爷也看出来他极其反常了,太子爷,他为什么这么反常?”周副枢密小心的引导太子,不过太子可没他的耐心,“有话直说!”
“是。”周副枢密干咽了口口水,“太子爷,高使司心思慎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再三思虑,他可从来没象今天这样冲动过,太子爷,臣觉得,高使司这简直是故意触怒您。”
“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子心头的火苗又开始往下窜。
“太子爷,臣的意思,臣是觉得……”周副枢密一肚皮苦水,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照平时,太子也该听明白了,怎么今天……这是非要他说出来么?“臣是觉得,高使司已经和太子离心离德了。”
太子一呆,片刻,眼睛微微眯起,斜睨着周副枢密,“他跟我离心离德,是不想活了吗?”
一句话把周副枢密噎的半个字说不出来,太子自从做了太子,就差不多把自己看成皇上了,他要是跟太子说他这太子之位不怎么稳,他才是真的不想活了,就现在,就活不成!
“孤知道,自从定了大局,你和高书江就明争暗斗,你以为孤不知道你那些小心眼?孤什么都知道,顾着你的面子而已。”太子一肚皮怒气,逮着谁跟谁发。
“太子爷,臣真不是……”周副枢密差点急出一头汗,他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不是?高书江老糊涂了一回,你就赶紧跑到孤面前,一句话就说他跟孤离心离德!你就是在孤面前落井下石,也该好好想想怎么说吧?动动心眼!”太子手指头捅在周副枢密心口上,周副枢密哭丧着脸,他可怎么说得清?
“太子爷,臣不是……太子爷,臣是……太子爷英明,臣是为了小六,是为了小六。”周副枢密一急之下,倒急出智慧来了,“臣都是为了小六,要不是他,这个混帐东西,胆大妄为,高使司被怒火冲晕了头,都是因为小六,是小六……是那个阿萝,太子爷明鉴……”
周副枢密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转心眼理思绪,越理越顺畅,这原因分析,从高书江离心离德到周六混帐他护子心切,再到都是因为阿萝这个惹事的祸胎。
“太子爷,这一回,臣也不得不说一句,那个阿萝,您不能再迷恋她了,真要迷恋,就得想个法子好好安置,放在市井之中,实在不妥当,小六的脾气,太子爷最知道,心最软,这回肯定是那个阿萝死缠活缠,阿萝是太子爷心爱之人,小六是个实心眼,但凡是太子爷喜欢的,他都敬重得很,阿萝吩咐了,他哪敢不听?太子爷明鉴。”
周副枢密一边说一边打着主意,阿萝这事,确实是个隐患,正好,借着机会能解决了最好,进宫也罢,打发了也好,总之不能再让她住在那个软香楼,招摇撞骗。
这些话,太子听进去了,今天这事,还真是,就是那个阿萝!他什么时候迷恋阿萝了?他怎么可能迷恋一个女人?
“你要护小六,也不该污蔑高书江,就算你要在孤面前说高书江不好,也该想个说的过去的理由,离心离德?小六是个直性子,你也没比小六好哪儿去,连背后说人是非都不会!”
太子顺着周副枢密的话,再想到自己这份目光锐利、英明睿智,心情至少比刚才怒火中的一团乱麻强多了。
“那是太子爷睿智。”周副枢密太知道怎么说话能讨太子高兴了,“臣在朝中,也就在太子面前,只要有一句话乱说了,就能被太子看出来。”
周副枢密这一记马屁拍对了地方,太子下巴微抬,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还敢在孤面前耍小心眼?”
“是,臣再也不敢了。”周副枢密低头认错,“太子爷,不能再放任阿萝住在市井中了,要不……”周副枢密只说了个要不,至于要不怎么样,这得等太子来接,他可不知道太子爷对阿萝到底有多宠爱,这个话可不敢乱说。
“你也太小瞧孤了!”太子斜了周副枢密一眼,有几分恼怒,“阿萝这种烟花女子,不过……孤不过是为了体察民情,一个娼妓,抬进宫?我看你还没有小六明白事理,至少这种话,小六从来没说过!”
太子话刚出口,突然想起来,小六好象说过,还不止一回,算了,小六的话全是胡说八道,说过也就是没说过。
“是,太子爷英明,臣从前看小六混帐得很,这几年倒有点出息了。”周副枢密赶紧跟上夸一句儿子。
“你大哥跑去看老大去了,这事你知道?”太子突然想起件事,斜着周副枢密问道。
“臣刚刚才知道,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是皇上的旨意,才算好些,唉,大哥老糊涂了,太子爷也知道,他从前没这么老时,就糊涂得厉害。”周副枢密先撇清自己,顺便替大哥解释一句,毕竟都是一个周字,他们两个的亲娘,还好好的活着呢。
☆、第六百零二章 不让说非得说
“哼!”对周副枢密的话,太子只哼了一声,接着道:“他要给老大挑美人送进去侍候,你去,想办法把阿萝送进宫里,再转给你那个好大哥,让他一起给老大送去,她不是要侍候皇子么,一样是皇子!”
周副枢密愕然的嘴巴都张大了,“太子……爷!阿萝她……这事……”
这太荒唐了!
“她怎么了?这事怎么了?怎么?你也觉得孤不好了?”太子的气还没消呢,几句话里,戾气又窜出来了,周副枢密不敢多说了,赶紧答应,先答应了再说,出来再想办法,再去找……还得找高使司商量商量。
…………
随国公浑身忠心没表白成反倒被砸了一砚台,老脸都爬没了,垂头丧气出来,哪还有心思找宁远,再说蒋先生说的也不一定对,他那点本事也就一般,要真有本事,大爷也不会关到高墙里去了。
随国公百无心思,浑身无力的回到府里,什么话也不想说,径直进了书房。
正陪大舅子贺大爷说话的随国公世子周渝海,得了禀报,急忙和贺大爷一起,直奔书房去见随国公。
随国公跟被人抽掉骨头一般,软在扶手椅子里,看到儿子和贺宗修进来,无力到只动了动手指,“大郎来了,你们说话吧,我这会儿……”
“阿爹,出什么事了?您怎么?”周渝海吓了一大跳,自从他姑姑死后,确切的说,自从大皇子关进高墙里面之后,他就成了惊弓之鸟,见阿爹无力成这样,他肝儿抖胆儿颤,脸上一片煞白。
“别怕,没事。”知道儿子从前胆子小,现在胆子更小,随国公努力打点起精神,“刚刚皇上召我,是让我去看看大爷……”
“啊?”周渝海一愣,贺宗修眼里暴出团亮光,随即心又提了起来,不对,看国公这幅样子,难道皇上要杀了……
“……让我看看大爷过的好不好,日常供奉够不够。”随国公接着道,贺宗修提起的心一下子放松,眼里的亮光更浓了,果然,大爷还有希望!
“大爷好不好?”周渝海带着几分忧心小意,低低问道,仿佛这一声好不好,那位大爷能听到一般。
“我看着挺好,他觉得不好。”随国公连叹了几口气,抬手示意两人,“坐下说话吧。”
周渝海和贺宗修一左一右坐在随国公两边,随国公将在大皇子府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一遍,“……蒋先生说大爷日常供奉比高墙圈禁前只好不差,我看着也是,大爷身上的长衫,是今年南边将贡进来的福寿绵延夹金丝织锦缎,太子爷也是昨天才穿上,可大爷觉得不好,算了,不说了,大爷的脾气,还是从前的脾气,当初贵妃那么疼他,他都觉得不好,不好到要……”
随国公抹了把眼泪,说不下去了。
“这些,您跟皇上说了?”贺宗修忍不住问道,这话要是说给皇上听了,那这个眼药可上的厉害了。
“我哪能跟皇上说这些?不过是跟你们两个说说,散散郁气。”随国公唉声叹气,“大爷不死心,吩咐我……我哪有那个本事?如今贵妃不在了,咱们周家……哪还象从前?”
“十一娘在宫里呢,极得皇上宠爱。”贺宗修忍不住提醒了句。
“那不一样。”随国公不客气的应了句,十一娘再怎么受宠,哪能跟贵妃在皇上面前的份量相比呢?天悬地隔呢。
贺宗修脸上闪过丝尴尬,没吱声,十一娘要象贵妃那样,还得借以时日,这一条他很清楚。
“国公爷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