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宜修一眼,继续道:“既然妃位吉服你不稀罕,那就穿回嫔位吧,也好好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爬起来的!”

这话不可谓不重,一直支撑着德妃的信念和尊严瞬间破碎,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上。

万岁爷竟然全然不顾她和老十四的颜面,老十四都已经娶福晋了,额娘却无故被贬,定会被人耻笑的!

“万岁爷~”德妃泪流满面,乞求的看着康熙的背影。

只可惜她乞求的人半分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宜修在康熙离开之后,也慢慢站了起来,对德妃行礼道:“多谢姑母为弘辉费心抄经,宜修这便离开了。”

康熙多疑,谁也不信,皇宫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纵使现在事情已有定论,宜修也不敢说什么出格的话,毕竟现在还有德妃和她的宫人在场。

胤禛在府里也得到了消息,亲自到了宫门口接宜修回去。看到宜修脖颈处的布条时,也是阴沉了脸色。

亲自扶着宜修上马车,关切问道:“可有事?”

宜修笑的勉强,摇了摇头没说话。

又问道:“怎么回事?”

宜修突然就哭了出来,似惊吓,似恐惧:“姑母……要杀我。”

“你说什么?”胤禛也一脸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一直都知道额娘不喜欢他,但也从来没想过,额娘居然要杀他的嫡福晋。可这事也容不得他不信,乾清宫的人来王府通知他派人来接,就说明皇阿玛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不可能有假。

还有宜修,对额娘一向恭敬孝顺,若非真的受了大委屈,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宜修勉强止住了哭意,帕子遮面:“姑母已经被贬为嫔了,而且皇阿玛说妾身婆母是孝懿仁皇后。”

胤禛心头一紧,他曾经想改了玉蝶,以后只认皇额娘一个额娘。

可皇额娘已经不在了,他的额娘就是他必须孝敬必须依赖的人,可额娘每次都不会在乎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胤禛闭上了眼睛敛去心绪表情,追问道。

宜修把进宫之后的所有事都跟胤慎说了一遍,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就已经让胤禛放在膝头的手青筋绷起,似是要捏碎了自己的骨头。

快到王府时,胤禛突然开口:“你说,额娘是故意的?”

“若王爷信我说的,那就是故意的。姑母的目的并不只是扶嫡姐做嫡福晋,而是……”而是这件事最后会造成的结果。

胤禛冷声道:“回去休息吧,让厨房给你熬一碗姜汤,近期不要进宫。”

“是!”宜修恭敬行礼,然后目送胤禛的身影在去往柔则院子的方向消失。

他是真爱啊,明知道他们的邂逅是蓄谋已久,也没有半分迟疑的站在柔则身侧,不论别人如何,他的柔则永远都是最单纯最善良的。

剪秋也看着那个背影一点点小事,心疼的看着宜修:“福晋,我们进去吧!”

宜修面色如常的转身,问道:“那个小宫女,可还有家人?”

剪秋扶着宜修往回走,低声道:“福晋忘了,她是您救下来的啊!”

当初她姐姐勾引咱们家老爷,福晋知道以后要把她们全家打死,是您说出嫁时要她做陪嫁丫鬟,才从福晋手里把她救下来的!您出嫁前一天晚上,她全家都没了。”

宜修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不冒头的小宫女会毅然决然的撞墙了。可是,用这种方式报恩,真的值得么?

“我连为她做点什么,都不能。”

宜修本就愧疚,这一瞬间的无力感更是充斥在心头。她动不了德妃,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能动胤禛的生母,她连报仇都做不到。

剪秋劝道:“她的命本就是福晋救的,这次豁出命去,也是报恩,把命还给福晋而已,福晋不必愧疚。”

宜修也心知肚明是这个道理,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奴仆不过牲畜,为了主人而死是她们的本分甚至是荣幸。可是今天看着那个小宫女的尸体,她就能想起前世的剪秋,她恨啊,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了院子里,宜修又开始抄佛经,这次不是为了弘辉,而是为了那个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宫女,也为了前世的剪秋、绘春。

第二天,府里格格们过来请安,这是宜修做了嫡福晋之后第一次接受这些格格们的请安,也是一大早就命人准备着。

包括柔则的妾室茶,都是剪秋盯着煮的,确保温度和茶杯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宜修失望了,她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柔则压根没过来,就好像王府没有这个规矩一样。

她之前在月子里,出了月子又忙着满月宴和进宫谢恩的事,这才免了两日请安,可昨天晚上宜修明明让人去通知各处了,偏偏就柔则面也不露。

宜修轻蔑的看了一眼底下几位格格的神色,她们虽然不敢说,但一个一个的都等着看笑话。

好啊,那就让她们看看!

宜修淡淡开口:“剪秋,你没有通知那拉格格么?”

剪秋:“回福晋,是绘春亲自去几位格格处通知的,不曾有落下的!”

“姐姐一样守礼,而且和我关系很好,定然不会不敬尊上。应该是那个得了消息的人办事不得力,看着姐姐心善,便不好好当差,”宜修自己给柔则找起了理由。

“江福海,你和绘春一起去,找到昨天的了消息却不禀报的宫女,杖责三十。”

几个格格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平时慈悲模样的侧福晋做了福晋,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王爷的心头肉,自己娘家嫡姐身上。

这贤惠慈悲的名声,不要了?

宜修吩咐完后,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月宾,这段日子你帮我打理家事,着实辛苦了。本该让你休息休息的,可我这身子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这家事还需你协理。”

齐月宾谨慎道:“妾身身份低微,又不善理事,只怕要拖了福晋后腿。”

宜修笑道:“你不要太过自谦了,你的本事我与王爷都知道,这府里也就你能帮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