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轰隆隆的雷声,就像巨怪的铁锤,不断敲击他的神经。
易安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丑恶与阴暗,也曾经亲眼目睹过很多,但是,当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尤其是这个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身上,带来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为什么一个帝国的皇子,在众人看来,明明应该是活在明媚阳光中的人,却要去经历这些阴暗的痛苦。
伴随着哗哗的雨声,淮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另一只手不由的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哑声说道:“我真的很怕……”
淮宁的眼眶逐渐变红,浸满了水痕,仿佛沉浸到了某种情绪中。
“别怕,”易安心疼的感觉心都要被绞得粉碎。她缓缓低下头,轻轻吻上淮宁微微颤抖的嘴唇。
淮宁很像一只威风冷酷的猎豹,平日里,带着猎食者应有的凶狠和强势,孤身行走在危机四伏的广袤荒野,时刻警惕周围的一切,为了不成为他者的猎物,他只能用更强大的力量武装自己。然而在今天,这只猎豹瘫软了猫科动物原有的仿佛流体的柔软肢体,仰躺着,袒露出毛绒绒的温暖的肚皮,全然信任地向她展示出隐藏在绒毛之下,那遍体鳞伤的身体。
伴随着亲吻,易安也开始缓缓释放出信息素,抚慰着这个浑身遍布伤痕的猎豹。
易安明白,淮宁今天的这个选择,是多么重要,今天和以往不同,没有Omega的发情期影响,没有生物本能的支配,淮宁是作为一个理性的“人”,来决定接受她。
她真的很荣幸,可以得到淮宁的这份信任和接受。
她也暗下决心,一定不会让淮宁后悔今天的选择。
在信息素的持续安抚下,淮宁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他仰着头,继续看着易安,他微喘着,但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缓缓开口说道:“我还想说,如果作为一个Omega,我愿意跟你婚姻匹配,做你易安的Omega。”
易安愣住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她之前从来没有奢望过淮宁可以对她说出这句话。
淮宁微笑着看她,因为自己的话,Alpha就露出这副欣喜的表情,看到对方这么在意自己,他心里也挺高兴的。
房间里安静了整整一分钟,易安脑子有点空白,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淮宁只好拉着两个人一直交握在一起的手,把易安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腰侧上。
手上的触感让易安猛的回神,淮宁身上还穿着属于她的那件宽松的卫衣,随着淮宁的动作,衣服的下摆松松敞开着,她的手指正贴在他紧致的腰侧,属于Omega的皮肤细腻光滑,手感特别好,易安的手忍不住顺着腰侧缓缓上移。
外面正下着雨,屋里的温度有些低,淮宁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易安顿时停住了:“你是不是觉得冷?”她身为Alpha,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好,在这种气温下并不会觉得冷。但是淮宁不一样,他是个本就体质会比较弱的Omega,现在身体还虚弱着。
“你等我一下。”易安直起身,收回自己的手,转身跑出门去。
淮宁有些发愣,他沉默地坐在窗台上,无奈地看向易安跑出去的方向,一向善于控制表情的淮宁殿下,此时竟然不知道应该在脸上换上什么表情。
他应该为自己的Alpha这么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感到高兴,还是应该因为自己的身体对她的吸引力这么低而感到忧伤。
易安冲出房门,跑到隔壁那个为她准备好的客房,把里面床上的被子卷了卷抱了出来。
正打算回到之前的卧室,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喊叫声,那叫声挺远的,但因为夜晚这个宅子太寂静,就听着格外明显。
易安皱起眉头,不由加快脚步往回走。
走到之前卧室门口,看到淮宁正倚着门框站在那里,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看向她这边。
易安走上前,把手里的薄被披在淮宁身上。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喊叫声。
“这是……”易安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段幽暗的走廊,被絮状的黑暗填满,看不到尽头。
淮宁的脸色不太好。
易安能明显感觉到,淮宁的身体又因为紧张而僵硬着,刚才好不容易安抚好的情绪,又被这两声诡异的喊叫声扰乱。
淮宁正要开口,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出现了一团黄澄澄的灯光。
易安顿时警惕,伸手把淮宁拦在自己身后护着。
结果就看到来人是洛非。
洛非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殿下,实在抱歉,吵到您休息了。”
淮宁从易安的身后走出来,看着洛非,微微皱着眉:“是那个人?”
洛非点点头:“大概是听到有人来了,就开始故意喊叫,想引人注意。”
易安还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向淮宁。
淮宁看了眼易安,又再次看向洛非,用眼神询问他,是否介意去看看。
洛非摇了摇头:“没关系,过去看看吧。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想开了。”
淮宁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洛非的肩膀,又转头示意易安:“我们去看看吧。”
洛非提着灯在前面带路,下了楼梯,穿过一楼的那条长廊,来到这栋建筑的另外一侧。
和这边的相对精致优雅且传统的装饰不同,另外一侧,看起来却更加具有科技感。
伴随着三人的脚步声,走廊上自动亮起一排排泛着白光的廊灯。
走廊的一侧,也是一扇一扇紧闭的白色金属门。
走到走廊的最尽头,洛非打开了那扇门。
伴随着门打开,里面的灯光也自动亮起,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室内的一切。
易安向看过去,屋内看起来是一个研究室,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中央放着的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床,上面竟然躺着一个人,用束缚带固定了躯干,身上插着很多根连着仪器的管子。那人正因为突然亮起的灯光,而紧眯着眼睛。
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这个人的小臂和小腿,都不见了踪影,而且切口非常整齐,似乎被人在膝盖和手肘上端的位置,直接切断。
这个人似乎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睁开了眼,转头死死的盯着站在门边的几个人,那双眼里透着满满的怨恨,随即又裂开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