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里就多了点回甘。
姜何握着杯柄的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但他没再说什么。
周洵美送到知青点的门口,“说实话,你怎么一大早来找我?”
洪宁海能知道他和支书要进县里了的消息,肯定是支书吩咐过他到时候送他们进城,哪里要大清早跑来知青点问周洵美需不需要接送。
洪宁海喉结上下滑动,本来想问问姜何跟周洵美是什么关系,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一句:“我想你。”
周洵美注意到他红通通的耳廓,笑道:“宁海哥耳朵红了,是不是撒谎?”
姜何在屋里往院子里看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周洵美的侧脸,唇角微翘,像小时候赢了周父一局象棋时的得意。
两人也没在院门口站太久,周洵美最后交代了一句:“记得跟支书说,到时姜何开车送我和他去县里。”
有一种难言的焦灼在洪宁海的心底弥漫,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和周知青之间巨大的鸿沟。
洪宁海一直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
十六岁那年,家里穷到快揭不开锅了,侄子又刚刚出生。父亲皱着眉头跟他说:“阿海,去部队吧,家里养不活这么多口人了。” 于是洪宁海就去报名参军,此后年年往家里寄津贴。
进了部队,洪宁海也没什么往上爬的权利欲。他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在部队里非常突出,一路被选拔进尖端小队,后来挑青年兵去军校进修,常年考核前三的洪宁海落选。指导员对他的评价是没有培养价值,他跟洪宁海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直到那次执行保密级别的运输任务,洪宁海不仅为了救人重伤,还长时间暴露在未知化学品中。他被抢救过来后,医生沉重地告知他,下半辈子不可能要孩子了。
洪宁海身体机能受损严重,也不适合再待在一线,他养好伤后,平静地递交了退役申请,孤身返乡。回家后父母要给他安排相亲,洪宁海直言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丝毫不在乎满村的闲言碎语。
他当时认为下半生自己一个人过,延续文陂村世世代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这一刻,洪宁海突然记起初见周知青那天,河边洗衣服的婶子告诫村里姑娘的那番话:“……知青以后回城了能带你走还是怎样?”
洪宁海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欲/望,他想站在周知青身边。
22
前一章修改了,大家可以倒回去看一下。
更新频率硬要说的话,是缘更吧(划掉),尽量隔日更。
周洵美进屋就看见姜何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蜂蜜水是酸的吗?”他低下头舔了舔姜何的唇畔,“不酸啊。”
说完他正要直起身子,臂膀被一拉扯,就跌坐进姜何怀里。
姜何单手揽着周洵美的后腰,低下头,两人前额相抵,“洵洵,洵洵。”他呼吸声逐渐粗重,语气却越发轻,“你能不能再亲一下。”
他另一手捧起周洵美的脸,嘴里说着征求的话,却不等人回应,便不容拒绝地吻了下去。
“肚子饿了。”周洵美偏开脸,从姜何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和小本子。
姜何的吻落在周洵美的脸颊,看着周洵美咬开钢笔,将笔帽叼在嘴里,他竟有些嫉妒这支钢笔。
“那我们回去吃早餐。”
他私心作祟用了“回”字,周洵美似乎没听出来。他摊开小本子垫在姜何胸膛处写字,含糊不清道:“等等,写完就走。”
笔尖和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姜何只觉得这一笔一划都像直接勾勒在自己心口。
“写什么?”他胸膛微震。
周洵美写完了,收了钢笔,将写了字的那页纸撕下来,站起来,把纸用搪瓷杯压在桌面上,漫不经心道:“给邱钧留张纸条。”
怀里的人一空,在姜何心口写字的钢笔也停了,笔尖猛地扎进心里,一阵刺痛后是绵长的钝痛。
“你和邱钧、洪宁海是怎么回事?”
姜何的举动就和每次逮到周洵美干些出格的事情一样,语气满是不赞同,却随时准备给他兜底。
周洵美将军帽盖在他头上,不轻不重道:“不碍大事。”
帽檐挡住姜何的视线,他看不见周洵美此时的神情,只能通过声调揣测,不由想起周洵美有次被周父喊去训话。
当时他花大价钱和人脉让人从国外托运回来的摩托车被周父给截胡了。
周父训他,周洵美还敢顶撞一句:“玩玩而已。”
气得周父不许人帮他组装。
摩托车拆成零件才顺利入境的,周父这道禁令也是考虑到周洵美的身体,怕他学国外的飙车党一样找刺激。
结果后来周洵美自己硬啃下机械相关的书籍,把摩托给装好了。
周父又怕他新手组装的摩托有问题,只有让姜何私下请老师傅检查一下。
姜何听他叹息,“慧极必伤。”
姜何反复回想着当时周洵美那句轻飘飘的“玩玩而已”,心地蓦然生出一股冷意。早在察觉到他对周洵美的情意时,就隐隐有种模糊的预感,随着他越陷越深,这种预感也渐渐清明。
“想什么呢,回家了。”周洵美站在门外叫他。
回家?
姜何回过神来,只看见周洵美的背影:“出来把门关上。”
他心底的冷意还没散却,嘴角已经压不住地微微上扬,抬起脚去追他。
不知何时起,姜何的心神早就被周洵美全然牵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