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中真?相魏语璇确实不知晓, 她?还没有这样手?眼通天的能力,所见只有她?自己的见闻加猜测, 这种问题问出来其?实确实有几分强人所难。
余姝没有在这事上多加揣度,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的身份夫人可曾知晓?可有除我之外的其?她?人知晓?未来可会告知夫人?”
魏语璇眸光轻闪, “起初夫人救下我时问过?我的名姓, 我告知她?我姓魏便是在告知她?我身上可能有不少危险之事, 也是在给?她?提示,收容下我可能有问题, 你知道当初夫人是如何与我说的吗?”
余姝坐定,颔首道:“请说。”
魏语璇:“她?说‘你若是受人冤屈, 姓魏又如何呢?我照旧能够保你,若你想为这一身伤痕回去报仇,那我可以帮你养好?伤后赠你金银,若你不愿再卷进是是非非中,边留下来罢。依照我现如今的势力,只要在西北,倒是也能护住你。’”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女人,彼时我又万念俱灰,在她?的言语之下还是决定隐姓埋名先把?日子过?明白再说。后来我多翻试探,确定了她?并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在春月手?上临摹的徽印是我匆匆逃亡时在蜀南王的手?下身上扒的,那图腾是仿制的北方部落,以此来掩盖身份,只有你和那个侍从?所看到的内部那一点才是蜀南王精兵的标志,若夫人要靠那个图腾去寻我的身份,大概是寻不到的。”
“可实际上,我也并不知晓该不该告知夫人,若不是你前来逼我,说不准我都不会暴露出给?你。”
“是吗?”余姝笑了笑,这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她?缓声道:“那你知道了这一切又想做什么呢?你不想告诉夫人,也不想告知身边的任何人,可你的搜查却已?经到了五石散和海战上,寻找永王和蕃南公主的联系,需要用到这些?吗?”
她?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五石散的流行?甚至已?经是在永王死后的几年了,而与五石散有间接关系的只有江南世族和当今,你究竟想做什么。”
床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余姝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明锐,她?与魏语璇清而冷的眸子对视,在她?眼底看到了几分阴郁和仇恨。
过?了良久,魏语璇才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悠悠道:“扬州余氏,一朝破败,幕后之人却可能是当今陛下,若想申冤,确实无处可申呀,哪个皇帝会承认自己做下的荒唐事呢?”
余姝没想到,这风水还真?是轮流转,方才她?还逼得魏语璇失去理智,可此刻在魏语璇轻描淡写说出她?心底藏了这样久的事的时候,她?竟然有几分理解方才魏语璇被她?自己逼到极致的感受。
余姝眼尾多了几分艳丽的红,被她?努力压下后才轻声问道:“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魏语璇笑了笑,意有所指,“余娘子自己也背着夫人在查自家的事,又为何要来阻拦我去查我想知道的事呢?”
“若是余娘子查出真?相,难道能忍住不出手??若你出手?,那与你今日问我的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余姝的指尖不自觉收紧,魏语璇是个厉害的难缠的角色,当她?不愿意说某些?事的时候,那便会用自己手?中的底牌来阻挡余姝的诘问,狠狠戳痛余姝的心肺,并且一击即中,让两人互相掌控软肋,便能够直接失去
余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将?心底那股郁气忍了下去,平静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家的事。”
“余氏落败远在你来到西北之后,我的来到也仅仅四年而已?,你说你知晓我的事,那只能是在我到了落北原岗之后。”
“你去搜寻永王旧事,搜集皇帝旧事,可是最后却直指江南这个与你无关的地?方。可也只有江南是无论皇帝还是永王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地?方,独立且有机会撺掇。”
“尤其?是在江南世族被日渐削弱却又快无法反抗之际,更?有可能成为一把?你能点燃的火,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脑子不清醒的,便有可能为你所用,所以你开始找寻江南与帝王之间的矛盾。”
“第?一个,找的便是我余家,因为落北原岗还有我这样一个余氏后人,若是当初余氏有冤,我作为余氏后人,又掌控傅氏权力,你就算无法掌控我,也能将?我拉入你的同盟之中,只是你没想到,比你更?先寻到我的是,我先寻到了你。”
余姝的目光中带了点审视,“你未曾进永王的地?盘,也没有靠近皇都,反而选了江南,你不是想报仇,你是”
“余娘子,”魏语璇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推测,眯了眯眼,“你很聪明,但是你的推测有误,我确实是想报仇的。”
只是没有人说过?,报仇一定要踏进别人的地?盘里,她?要夺走的,是蕃南公主最在意的东西。
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冷却下来,却也足够余姝将?自己刚刚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你想造反。”
魏语璇摇头,“我无人无钱无力,还是女子之身,造反自然是异想天开之事,余娘子此刻便想得太多了些?。”
她?这话说得倒是很真?诚,瞧着不像作假。
余姝思虑片刻,“你为何会知晓我余氏之事,甚至比我所知的还要详细肯定。”
哪怕是她?若非姑姑给?了她?确定的答案,并且她?自己也坚信余氏一族不会有叛变之举,她?也不会相信当今以贤明著称的皇帝会这样迫切的灭了余氏,想遮掩什么东西,更?不会去深入探查出五石散之时。
“我在蕃南公主手?下待了十多年,帮她?处理事务也有四五年。”魏语璇提醒道:“她?手?中的消息天南地?北,大半皆要经我手?治理。”
“其?中对朝廷局势和皇帝不少举措的分析都有涉及,我此前以为她?关注这些?事是因为蕃南一地?的地?位与京都的策令变化息息相关,后来才知道这是她?在暗中对击败自己的竞争对手?的观察,她?棋差一招,成了皇帝的手?下败将?,所以她?要付出更?多的心血去探寻对方的施政理念,有哪些?阴暗失德之处。”
“她?对江南之地?颇为看中,又兼之江南地?区离蕃南颇近,所以她?更?为关注,五石散流行?那一年她?桌面上便有简报。”
可实际上蕃南公主看着那封简报最终只不屑地?哼笑一声,尖酸刻薄道:“当今气量狭小,用到的手?段也如此低贱,上不得台面。”
五石散这种药品流行?会毁了半个江南世族年轻一代,皇帝选择的解决这一切的法子是将?江南世族下一辈的希望直接切断。
可这也代表着他天然便没有想过?收服这一条路,他更?不觉得手?握无数财宝已?经被他的先辈一代又一代削弱的江南世族可以被他收服,所以他才做了这个选择。
可实际上,与诸多皇帝怀抱有相同政治理念的永王更?想做的是收服分化一个完整的江南,啃下这块肥肉,在黎志年间与太子的党争便体现在对江南问题的处理之上。
向贵妃便是南方人,从?小耳濡目染,令永王对南方颇具好?感,若是称帝第?一件事大概是启用皇室最忠心的臣子,先靠余氏一族收服穷历代帝王之功彻底驯服江南,然后再将?余氏发落,这是魏语璇基于对蕃南公主的了解和她?平日里对江南地?区的态度进行?的猜测。
所以皇帝对江南的这种做法让她?有些?轻蔑,尽管皇帝自己的目的在江南迭代之后便能实现大半。
彼时魏语璇不知晓她?究竟有多无情,还做着母慈子孝的美梦,一边替蕃南公主研磨一边劝慰道:“左不过?也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当今要割舍掉江南之地?,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便是那一次,她?换来了蕃南公主的讥讽,“我的璇儿啊,你可真?是古板得让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蕃南公主对待魏语璇总是温和的,温柔的,这便导致了魏语璇听不得她?对自己的斥责,在委屈和难过?之下,只能逼自己把?目光放得更?长远,更?加小心翼翼揣摩蕃南公主口中的每一句话。
她?太想得到蕃南公主的肯定与青眼,几乎想要得失去了自我。
可那一切也成为了她?在不甘心之时拼拼凑凑凝注的剑,迟早有一天能够帮助她?刺向自己的母亲。
起码到了现在便有了帮助。
她?犹记得当初去送最后一封信前,她?看到了蕃南公主桌面上,来自江南的信件,那一次,她?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余”字。
这并不代表便是余氏写给?蕃南公主的信,而是代表这是对江南余氏的秘密调查,这份信件秘密程度很高很高,魏语璇站在蕃南公主身侧,甚至都在面上被覆盖了陵巾。
那屋子里头沉默了许久才响起蕃南公主一声不怎么真?情实意的叹息,魏语璇听到的只有一句低而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