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芙心的莲心么？”慎杀睁大眼眸，伸手就想要去抓回来，“莲心还在，没丢！”

然而那棵莲心却没让她抓着。它浸在愿力之中，正在飞速地长大，抽芽，开花。

见到这一幕，姬停颤抖着探向沈芙心的手腕，忽然感知到方才还冰冷的身体一寸寸回暖，手腕上也有了微弱的脉搏。姬停紧紧抱着沈芙心，生怕她下一瞬会像方才的莲心那样被吸入浩瀚的银河天阶之中，但沈芙心并没有消失，她好端端地在这里，甚至开始重新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而她们上空被愿力包裹着的那样东西缓缓绽开，倒映在姬停的眸中

那是一朵青色的莲花。

对比沈凌苍身后深色的血莲花，这朵青莲花实在有些太小，似乎不太够看的。但它却实打实的是一朵很漂亮的莲花，花瓣剔透如琉璃，内外明澈，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小芙的莲心抽芽开花了。

姬停怀中，沈芙心感到额间传来一阵灼热，仿佛有谁用灵火在她额发间燎了一下。她感到愤怒，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心，那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烫得她不安地挣扎了两下，猝然睁开眼眸。

与她大眼瞪小眼的是姬停盛满泪水的眼睛。

见她醒来，姬停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滴泪水啪一声砸在沈芙心的眼角，烫得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爱往她脸上砸眼泪，沈芙心自知自己没有拿泪水洗脸的爱好，但姬停的眼泪如同钉子般将她嵌在了原地，鬼使神差的，沈芙心伸手替她擦了把眼泪，捧着她的脸道：“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迎接她的是姬停缠紧过来的怀抱。

沈芙心被她扼紧在怀中，几乎动弹不得，知晓的以为姬停是旧战神，不知晓的还以为她跟景应愿养的芝麻一样是蟒蛇成精……眼见姬停有越抱越紧的趋势，沈芙心伸手掰她肩膀：“松开。”

“不要，”姬停埋在她脖颈里，声音闷闷的，“不松开。”

沈芙心刚想把她扒拉开，便觉额心的那抹热意几乎要把她烫得燎出泡来。她不安地伸手去摸，却骤然看见闻人懿伸过来端详自己的脸

经此一难，闻人懿说话稍微客气了点，但也没好到哪去。她神在在地盯着沈芙心额间的金痕，眉眼一弯道：“恭喜你啊沈芙心，成神了，我们的规矩是谁新飞升谁摆酒席请吃饭。”

……沈芙心拧起眉：“想从我这骗饭吃就直说。”

慎杀也挤过来，两个人一起默默端详她。闻人懿没急着反驳沈芙心，而是掰着手指头开始倒数：“十，九，八……”

她还没数到七，沈芙心便觉有股清凉的力量沿着额间的金痕冲入灵台，那瞬间，她仿佛听见看见了凡间为她供奉的无数神像，闻见了万千莲花灯燃烧起来的香气，甚至听见了信徒为她祈福的声音。

沈芙心浑身一轻。天际之上，那朵静静沉浮着的青莲花悄然下移，越缩越小，最终停驻在了她的掌心。她如今已然拥有了神力，只是未在听神簿上记过名，不算神界认可的正统神明而已。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全新的力量，沈芙心拍了拍姬停的肩膀，示意她松开自己。她顺手将姬停胸前剖心的伤口治愈了，转身面向与天道杀得不可开交的娘亲。

沈凌苍知晓女儿爱干净，即便是与天道相战时也尽量不将身上沾上烦人的血腥。但如今沈凌苍已经杀红了眼，不管那么多了，此时浑身浴血，天道一步步露出颓势，显然大势已去

面对这只害得她们母女分离、让姬停死过一次，又将三界生灵涂炭的邪物，沈芙心的杀心早已按捺不住，只是在此刻之前，她与娘亲她们终究还是有力量的差距，但如今她拥有了神力，拥有了被愿力滋养后生长的本体，心中也没有什么担忧会给她们拖后腿的顾忌了。

想到这里，沈芙心折下几片本体上的花瓣，朝着天道扬手挥出！

这几片花瓣在风中疾速变大，花瓣边缘如同刀刃般锋利，瞬间将天道钉在了原地！莲花与邪物天生相克，比寻常的剑刃更能对天道产生伤害，沈凌苍趁着女儿给自己创造的一瞬机会，伸手硬生生薅下来了天道的一条大腿！

祂修出来的肉身已经残破不堪，但此时却依旧不肯死心，眼眶中的数只眼球怨毒地盯着朝此处走来的沈芙心。

直到沈凌苍将祂另一条腿也撕下来时，沈芙心终于走到了天道眼前，垂眸对祂道：“你输了。”

天道的眼眸中依旧含恨，听见沈芙心的话，祂冷笑道：“或许这一次是我输。但你们永远杀不死我，只要三界中仍旧有恶念，我便能够再度在规则之内汲取灵气与恶念，重新获得意识，一步步卷土重来……”

“不会的，”沈芙心抱住沈凌苍的一条胳膊，微笑道，“因为神界已经易主了，不会再有属于‘天道’的特权了……换言之说，等你被我娘亲消化完后，我娘亲就会成为新的天道，整个三界，整个宇宙从此都没你的事儿了，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第195章 不就是现上司吃前上司么。

当沈芙心当着天道的面大放厥词时, 天道已经被沈凌苍放倒在了脚下，此时纵使祂心间再如何怨恨，也无法在沈凌苍的压制下爬起来了。

祂失去的不仅仅是耗费苦心修出的双腿，还有从体内飞速溜走的灵气。

祂这些不应有的意识本就是从灵气中而生的, 如今失去灵气铸成的肉身, 等同于大折了祂的修为与退路。但即便到了这时, 天道的那双重瞳不死心地在沈凌苍与沈芙心身上转了一圈, 不知想到什么，又陡然讽刺地笑了起来：“……即便神界易主又如何？你只不过是一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莲子而已，当然不懂人心难测的道理。”

“第一，我如今已经不是莲子了，我的本体方才是当着你的面开花的，”沈芙心宽容一笑，似乎并不打算与祂计较，然而已经一脚踩在了天道的手指头上来回碾压, 她像没听见脚下发出的惨叫, 继续柔声道，“第二，你说人心难测, 我很同意。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预测到了我会在这时候踩你的手指头呢。”

天道被她来回踩得变了脸色, 稀烂的指头嵌进土里, 祂往上抬着头，目眦欲裂道：“我是天道，我说的话便是天理,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芙心付之一笑：“没关系, 我要求不高，只要你比我早死一步就好。”

她像是没事人一样抱着沈凌苍的胳膊来回摇晃, 天道见沈凌苍的手已然朝自己伸了过来，仍不死心，在最后一刻用尽心思挑拨：“权力从来没有共享的道理。你真甘心莲花踩着你攀上那个位置么？”

听到这里，沈芙心的动作一顿。

天道见她有所反应，肋骨之下的数只眼球一齐转动起来，显然很是高兴。正当祂准备趁热打铁再挑唆几句时，沈芙心攀着沈凌苍胳膊的手抱得更紧了些，她扭过头，拖长了声音：“娘你看祂！”

沈凌苍巴掌比脑子快，下意识便将天道的头颅扇歪了过去。围观的一众仙人皆不忍直视，心道原来沈芙心信手拈来的巴掌是遗传，她们就说嘛，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癖好，都是家学渊源啊。

沈凌苍没跟祂废话，接连几耳光让天道体会到了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的耻辱，随后便开始将祂就这样活生生地开始大卸八块，准备先全塞到胃里去再谈祂究竟什么时候能死的这件事。

沈芙心帮着娘亲开始撕天道的皮做卷饼，同时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所以说你是输家。虽然你学到了人的七情六欲，但还是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尤其是母爱。往大了说，始娥身为创世神，在决意开天辟地那时，说不定也萌发出了几分身为母神对天地的仁爱；往小了说……我娘这等能手撕天道的狠人，你看她什么时候骂过我一句？你见过么？你们见过么？”

沈芙心没去看身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的诸位朋友，伸手掏掉了天道的双眼，温声道：“方才你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区区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邪祟，还妄图揣摩人族的情感，偷窃她人的劳动成果自封创世母神？别说这辈子了，你才是那个真正没有轮回权力的东西，下辈子也没戏。”

天道还想再争辩，然而早已准备好开饭的沈凌苍没有再给祂机会。

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十万年，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

沈凌苍还没吃完天道的四分之一，祂生前操控着吞噬三界的术法便戛然而止。不光如此，天道已死，祂吞吃掉的那部分没处可去，又尽数吐还了出来。

被吞得晚些的人族只是暂时晕厥，但已被天道消化干净的那部分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见无需赶着吃得那么急，沈凌苍总算松了口气，从大刀阔斧的生啃吃法变成了精细的细嚼慢咽版本，甚至有空喊来慎杀和燕丹帮着她一起卷天道卷饼……之所以不叫闻人懿是因为沈凌苍嫌她讲话太倒胃口，看到那张脸就烦，于是强行征用了燕丹。

燕丹没见过沈凌苍进食时候的模样，此时见她吃得满脸幸福，忍不住问道：“真有那么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