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荏青毫不避讳:“天地仁善,错不及无辜。地上的粮食、茶、等物皆为天主恩赐,天主岂会罚自己的东西?就?像主人家?用好酒好菜招待客人,若客人不喜,难道要把自家?的好酒好菜扔掉,连盘子也摔碎吗?”
“况且世上之怪异繁不胜数,却皆是天地之道。如雨水入江河湖海,如日月昼夜更迭,妙象万千。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世间的自然规律不会因人而变。所?谓方村百姓受诅咒,不过以讹传讹罢了。邪祟茶的说法从何而来呢?”
众人听了,恍然。
是啊,若方村真被诅咒,那也是方村的人犯错。跟方村的农作物有什么关系呢?那可是天主恩赐的东西。更何况,方村的百姓根本没错处,如此一说,所?谓方村受诅咒,方村邪祟茶一说实在是无稽之谈。
曹荏青乃天下文人的楷模,所?作的文章受无数士大夫拥护拜读,今日一席话更是被人奉为真知灼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宫中。
皇上今日身?子好了些,正在用膳。
陪同在一旁的,还有一母同胞的皇弟昭王。
“我们兄弟二人已经?许久没这么安静坐一起用膳了。”皇上道。
昭王赶忙赔不是:“是臣弟的错,这些年沉迷山河锦绣鲜少回京,也甚少陪在皇兄身?边。往后臣弟会多留京城,常入宫看望皇兄。”
皇上笑:“你可记得?前年你也说过这话?彼时?还是在太液湖畔指天发誓要留在京城为朝廷出力?,后来呢?”
“........”
昭王摸摸鼻子。
“你呀,老大不小了,赵王府也该留个后了。这么些年,你昭王府不缺人,怎么一个个的没能给?你诞下子嗣?”
提到这个,昭王一个头两个大。
“皇兄也清楚,臣弟只想要阿蓠的孩子,但她不愿生。”
闻言,皇上沉默:“不说皇家?,平常百姓人家?也以子嗣为大。你是昭王,怎能放任府邸子嗣空空?等到百年之后连个给?你摔盆的人都没有,岂不可怜?”
昭王笑:“死都死了,还管别人可不可怜?到时?候我死了,阿蓠也死了,我跟她埋葬一处就?行,旁的无所?谓。”
这话惹得?皇上都忍不住瞪他。
“她不愿,府上再立个侧妃就?是,让侧妃生。有了孩子,她自然会受威胁,到时?候不必你说,她为保住地位想方设法给?你生。”
昭王摇头。
“怎么?这个法子不好?”
“不是不好,是臣弟不愿伤她。”
“嘁!伤都伤了,还说这些屁话。”皇上低嗤。
一旁服侍膳食的总管公公,低头忍笑。所?幸殿内无旁人,不知皇上私下仍保留了当年跟先帝征战各地时?学的那些粗话。
“你个老东西笑什么?”皇上斥他,对昭王说:“你看,你没有子嗣,连个阉人都笑你。”
昭王大乐,也哈哈笑起来。
过了会,皇上突然问:“外头的事你听说了,怎么看?”
昭王:“皇兄指的是何事?”
“别给?朕打马虎眼。”
昭王老实点头:“人人都在讨论邪祟茶,臣弟当然也听说了。”
“那你怎么看?”
“皇兄,”昭王正经?:“其实臣弟饮过邪祟茶。”
“你饮过?”皇上诧异,末了又笑问:“滋味如何?”
昭王一脸认真:“还......挺好喝。”
话落,皇上大笑,许是牵动病根,又隐忍地咳了一阵。
昭王赶忙给?他顺背。
“其实皇兄也不信邪祟茶的说法,那为何还纵容魏计相胡作非为?”
皇上缓了会,问他:“你今日来看朕,其实早就?想提这事了吧?说吧,是不是为那建安的茶博士而来?可别瞒朕,朕听说你在建安曾与此女子见过。”
昭王供认不讳:“确实见过。”
“承认为她说话了?”
“也确实想为她说话。”
“为何?”
“为私也为公。”昭王说:“为私嘛,她是臣弟的小友;为公,其实也是为皇兄。”
“哦?为朕?此话怎讲?”
“皇兄欲跟北元国交换战马,而北元国最需茶叶。北元国公主对单二小姐的茶赞不绝口,何不以此作个人情??”
皇上冷哼:“天底下又不只建安的茶好。”
“但皇兄可能不知,天底下能用银线水芽工艺制茶的人只有单二小姐。”
一听,皇上惊讶:“你是说那古法的制茶工艺?当年父皇爱茶如痴,苦寻此法而不得?,她一个年轻女子如何知晓?”
昭王笑:“臣弟有幸得?知她的秘方,一会写下来给?皇兄。唉,说好要为她保密的,这下倒是食言了。”
默了会,皇上叹气?:“其实你说得?对,朕心里也清楚邪祟茶的事子虚乌有。不过,祁家?越发势大,是该借魏计相的手打压打压了,不然太子将来用祁家?,镇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