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颜想也是,不过:“林相会妥协?以他那性子,只差一点就能把李家踩到泥泞里去呢。”
要知道,只要李承郅被定为叛国之罪并被斩首,不管赵鸿昱如何竭力保住李家,以家族名声为重的李氏一族也会遭受重创。
林相这种寒族出身的奸相,视世族为天敌,嫉恨让他面目全非。
李家的子侄,生来就拥有丰富的资源:锦衣玉食真不算什么,而是自最好的先生,自家叔伯就是大儒,至少也是进士,各种古籍,名著,书海诗山,圣人注释层出不穷。
还有,只要入仕,整个家族都是后台,就算不上进,也有人在扶着,手把手教着在背后推着往上走。
而他呢,生来还要为裹腹穿暖而愁,举全家之力才能免强送他读书,十年寒窗苦读,行军万马挤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却只能从最底层做起,被世族不断打压,想要上升,就得出卖尊严……
所以,能把世家中最风光的李家拉下马,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林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这么多年,他一步一步爬上来,经历了多少风霜刀剑与艰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这个地位,政绩什么的,他当真不怎么在乎了,想要的成就便是用尽乎复仇的形式将政敌拉下马,打压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
谁让他们曾经瞧不起他的出身,直到如今,到了丞相的地位,还是处在世家的鄙视链下。
可是,撒了那么久的网,等到收网时,胜利在望了,却败了,临门一脚了呀,好可惜。
可能怎么办呢?
是让一个李承郅死,还是保住女儿的贵妃之位?林相很拎得清。
把女儿送上皇后之位是林相这些年的执念。
林家出一个丞相再出一个皇后,如果外孙能当上皇帝,那林家这个寒门的帽子也能摘到了,成为世族中的一员。
让李承郅死,还是林相与新晋皇帝之间的角力,李承郅既是皇后的兄长,又是皇帝最信任的发小,皇帝怎么都会保他,林相把皇帝能想到的路都想到,并堵死,让皇帝护不住这个人,将李承郅斩首的那天,便是他与赵鸿昱之间分出阶段性胜负的一天。
“贵妃不过是个封号。”赵鸿昱眼中带着玩味:“她要,给她便是。”
他拿着李轻颜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玩儿,阿颜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柔顺丝滑,他想拿着玩很久了。
李轻颜看他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抽回头发,幽幽道:“她病了,如果不治,不知还会做出多疯魔的事情来。”
“病?你说的抑郁症?”赵鸿昱好笑道:“这种病有什么特征,要注意什么?”
“严重的会自杀吧。”李轻颜道:“受不得刺激,不过,这种病因人而异,有的人能自己走出来,有的却因为很小事情而发疯,会自残。”
赵鸿昱苦有所思,拉起她的手道:“你不是要去诩坤宫吗?走,我陪你去。”
李轻颜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被他拉着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又顿住:“我得换身衣服。”
说完他又往内殿去,他这身龙袍很合身,金丝绢线,做工精美繁复,尊贵华美,穿在他身上,岳峙临渊,尊贵不凡。
第三百零六章规矩
干嘛要换?
赵鸿昱很快出来,他换了身便服,正是李轻颜为他定制的,颜色与款式李轻颜很搭。
二人并肩而立,男英武卓绝,女清丽柔美,这样的一对璧人,太登对了,好养眼啊,简直天生一对。
林婉容并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早被发现了,她还在表演着一个失女之痛的母亲应有的柔弱与悲伤。
宫女说皇帝来了时,她黯淡的眸子骤然一亮:“皇上……真的来了?”
“阿昱哥哥他……他还是舍不得我的。”说着她趿着鞋就下了床,顶着一张苍白柔弱的脸扑到外殿,就见赵鸿昱与李轻颜并肩而来,她的眸光由二人的脸缓缓移到二人十指紧扣的手上,脸色更加苍白了,泪盈于睫,怆然欲坠。
“你来做什么?”林婉容瞪着李轻颜问。
“朕与皇后一起来看望贵妃,你这是什么态度?”赵鸿昱皱眉道。
林婉容委屈地嘟着嘴,流着泪道:“阿昱哥哥……”
“朕拉阿颜过来,就是想让你二人可以和睦相处,以后莫要为了点小事而起冲突,婉儿,你和皇后是朕这后宫唯二的女人,朕前朝事多,不希望下了朝后,还要为后宫的事情烦恼。”
林婉容别过脸去,仍是很委屈的样子。
林李轻颜转扭头就要走,赵鸿昱忙拉住她:“好阿颜,听话,别同她一般见识。”
又对林婉容道:“贵妃,还不过来给皇后赔罪?”
林婉容愕然抬头:“阿昱哥哥……”
“闭嘴,朕是皇帝,你为贵妃,皇后屈尊过来看你,依礼,你该行礼跪拜。”
“皇上”林婉容撒娇。
安顺已经让两个嬷嬷上前去,将她拖出来,摁住头往下拜。
动作粗鲁又猝不及防,林婉容大叫着挣扎,赵鸿昱大怒:“放肆,徐尚宫可在?”
徐嬷嬷进来,她是主管礼仪的尚宫。
“贵妃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从今日起,好生呆在诩坤宫学规矩,规矩不学好,便不许见林家人,不许出宫。”
说完,他抚着李轻颜的腰身往外走。
林婉容气得要炸,眼睁睁看着那二人恩恩爱爱地离开,而她还被迫跪在地上不能动。
皇帝和皇后走后,林婉容起身就开始砸东西,将外殿的东西砸得稀烂,徐嬷嬷也不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砸着,等她发泄完才轻飘飘地问身边的小宫女:“可都记录好了?”
“回尚宫娘娘的话,记录好了。”
“单子明儿就送去林相府吧,贵妃砸的可都是宫里的东西,没一样是普能的,没有十万两银子,怕是填不了这个窟窿。”
林婉容大惊:“你说什么?就这些破东西,要十万两?”
“破东西?这个花架,您刚才砸坏的,历经三朝,大红酸枝木的,一千两,这个花瓶,该有两百年历史了,能进宫的东西,会是凡并吗?三千两,这个紫砂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