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手指抚上他的眼睛,纤长睫毛轻搔过肌肤,有些痒。

那双眼睛是个多情的形状,却从不见他对谁有过什么情意,总是平静无波,又显得无端的冷,犹如一道深邃暗河,可望却难以企及。

“你有意识到吗?从小时候,第一眼见面起,你就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嫌恶的,轻慢的,忽视的,厌烦的……都有。你这样避我如蛇蝎,我当然也会觉得恨你,但比起恨,竟然爱要来得更深一些。就算你不信,但我确实爱过你不自量力的爱你。但爱你什么?我曾经以为我明白,现在却又觉得混淆。难不成是爱你的高高在上,爱你的目中无人,爱你的无动于衷?”

挨近他胸膛,手指慢慢向下,抚摸他光洁唇瓣。

“你嫌我脏,觉得我放荡,男女不忌,跟什么人都能滚上床,连冠以兄弟名讳的文殊兰也要引诱。”

看着他眼睛,想起他向来不肯拿正眼瞧我,如今乌黑瞳孔却清晰映出我模样,不禁微微一笑。

“其实那时与文殊兰虚与委蛇,只是为接近你。我嫉妒你总偏爱他,更气你出国这五年来,连敷衍我一下都不愿意。我那些只对你可见的朋友圈,你一条都没看过吧?哈……像你这么优秀,我怎么努力都摸不上你衣角,追不上你步伐,我更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你才肯多看我一眼。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文殊兰,只能是文殊兰……”

江秋昙眉头蹙起,两手垂在身侧,不抬起,也不放下。他长相清冷,好似无欲无求,性格却最是强硬独断,从来都要将主动权掌控在手,如今任我肆意妄为竟也不制止,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我没有力气去猜,就算有,也不可能猜中。

很轻地叹息一声,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这声叹息变得僵硬。

我心道,江秋昙也会有些在意我吗?下一秒又摇头推翻这个奢念,他当然不会。

“所以都怪你。”我难得在他面前不讲理一次,双臂揽住他精瘦腰身,踮脚将唇送到他耳边,“如果你以前愿意对我好些,偶尔对我笑一笑,或者在分礼物的时候,对我上一点心,让我先挑一回,如果你五年前没有拒绝我……那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江秋昙似乎不习惯这种接触,侧了侧头,嘴唇险险擦过我颊边,是有些冷的温度。

我不满他避让,追着他耳朵贴过去,忿忿咬住,拿牙齿磨了一磨。

换做以前我绝对是不敢这样冒犯他的,只是他今天太奇怪,刚才那样嫌恶我,现在却好像无论我如何蛮横无理,都不会生气一样……

“江秋昙。”我得寸进尺,大着舌头说,“你嫌我脏,可我本来可以是你的,干干净净,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你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

目光一抬,突然止住声音,冷汗涔涔滚落,刚才那点恃酒撒泼的劲散了个七七八八。

我慌忙推开江秋昙,此刻我也无法去顾及他情绪,只对着面前不远处的人,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兰兰……”

文殊兰本来立在阴影中,闻声向前迈出一步,走廊的昏黄壁灯隐约照亮他五官,眼睛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下垂,是温和的弧度,此时却如刀锋般锐利。

他看了我一会,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语气,缓缓地,柔情地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我本来以为哥这么久不出来,是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目光移开,落在江秋昙的背影。

“唉,哥果然是在骗我。刚才还信誓旦旦答应我不再看他,可我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和他都要在这里亲上了吧。怎么无论我如何做,只要他一出现,哥眼里就看不见我了。”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我绕开江秋昙,匆匆上前几步,想拉住文殊兰的手,他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似笑非笑看我一眼。

“那哥解释啊,我听着呢。”

见他如此,我也不敢再碰他,只能小声道:“刚才喝醉了,我才会……”

醉了……醉了就能理所应当吗?

明明之前答应过他不再和江秋昙纠缠,结果居然又食言,还被他撞见我主动攀附在江秋昙身上的场面。

他们认定我是杨花心性,人尽可夫,或许真是情有可原吧。

我先前喜欢江秋昙,可与他亲热的时候,心里却难以割舍文殊兰。如今打定主意好好与文殊兰在一起,然而一见着江秋昙,竟又不知今夕何夕了。

怎么……能这样……

我颓然低头,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上心头,并不如何想哭,只觉得迷惘又茫然,却渐渐地,湿意在眼眶蔓延开来,打在地板上的光影也变得恍惚。

有人走近,是一双黑色的手工皮鞋。

我盯着看了许久,感觉下巴被抬起。文殊兰对上我朦胧泪眼,眉头轻挑,似是微微一怔,回过神的时候,仿佛做了个咬牙的动作,面部肌肉轻微凸起两块,但很快恢复正常。

“哥这样好看,又这样会撒娇,难怪江哥抛下女伴不理,都要来见你一面。不提江哥,就连我的心都要化了,哪怕你就是三心二意,我也……”

他不知为何欲言又止,掐住我下巴的那只手越发使劲,眼神冰冷带怨,却强自笑了声,“好了,这不是好事吗?你还哭什么。我就说吧,江哥就是嘴巴硬,其实你只要亲亲他、摸摸他,他就什么底线原则都顾不上啦。”

“对吗?江哥。”文殊兰依旧看着我,却是在问江秋昙。

我心里滋味难言,余光里那个挺拔身形终于动弹,江秋昙转过身。

被这样挑衅,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低头开解袖扣,挽起衬衫长袖,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被光一照,莹白如玉。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语气也是极度平静。

我不知江秋昙在问什么,文殊兰却对此洞若观火,勾起唇角,稍稍侧目,投去一个眼风:“十二月二十六号,圣诞节后一天。还记得吗?你下午打电话过来,哥说他很想你,其实他在骗你。他根本没有力气想你,光是要应付我,就已经很吃力了。”

江秋昙面色依旧沉静,只是听到一半的时候,极轻微地抬起眉头。

我心脏忽然砰砰跳起来,有种不详的预感,疑心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文殊兰最会察言观色,此时却仿佛被一叶障目,又或者是故意视而不见,仍自顾自道:“还有后来几次电话,那些照片……江哥,怎么,用我用过的东西,滋味不错”

话音未落,便觉得有道劲风卷过来,擦着我面颊而过。耳边传来一声低沉闷哼,眼前景物接着一晃,下巴的桎梏松开,我不由自主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坚硬墙壁。

怎么回事?

我微微瞪大眼睛,十分不可置信。

江秋昙竟然一拳打在文殊兰脸上江秋昙竟然……会打人?文殊兰闪避不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白皙的脸上浮现红印,唇角也微微渗出血丝。

他舌头舔向唇角,尝到血的滋味,眼神慢慢狠戾,溢出一声冷笑,不甘示弱也挥出一拳,两人登时厮打在一处,各不相让,短时间竟然分不出输赢。

“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