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行行好,赏侄子一口饭吃罢。”

“我的儿,你好大的忘性儿,俺家还靠你舍饭吃呐,如何求起俺来了。”刁妈妈心硬嘴也硬,斜着眼儿看他。

“婶子就别讥讽我了,我如今过得啥也不是。”

“我也想帮衬你,可怕俺女儿。”

“婶子替我说说罢,日后休再提甚麽文书了,娘子想做就做,一月里肯舍下几桌席面,侄子就感激不尽了。

这回婶子说怎麽分账就怎麽分账,全依婶子的。”

“你且回去,等她回来,我替你说说。”

刁妈妈见姓胡的走了,把绸子和衣裳抱到后头来教女儿看,梁堇问她是哪来的,她便把方才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梁堇道:“问他要五十贯,要是肯给,一月里给他五桌席面,不管他如何卖,一桌席面与咱十贯钱。要是不肯,就罢了。”

??[285]第 285 章

刁妈妈来到胡经纪家中,瞅见宋氏在房里,不由冷笑问她:“娘子,过年怎麽也不往俺家中去?”

宋氏见是她,忙低下头来道了声万福。这妇人自知羞耻,请刁妈妈堂上去坐,把男人唤来,便躲去灶下炖茶汤去了。

“婶子可算来了,急煞个人。”

胡经纪来到跟前,与她作揖。刁妈妈心里说,从前不见他恁知礼。他见自家桌上没碗茶汤,来到灶下,说老婆:“还炖甚麽汤,快去外头拣上好的香茶买来与婶子吃。

再拣几样就茶的热食来。”

说罢,他又去隔壁借来一盆炭火,入得房来,摆在刁妈妈脚边。等那妇人外头买来香茶热食,他接过香茶,又双手递与人吃。

刁妈妈右手接来茶,见妇人弯腰往桌上摆吃食,她瞥了一眼姓胡的,只吃茶不作声。

胡经纪扯着妇人就骂:“我瞎了眼儿,才把你个弄事的妇人娶到家里来。今儿婶子不计前嫌来到门上,你这妇人,这会儿不说与婶子跪下赔不是,还要等到几时?”

一面骂,一面压着妇人在房里与刁妈妈跪下,妇人跪下说道:“前面都是奴家的不是,奴家这就与婶子磕头。”

磕了四个头,妇人羞的脸庞煞红。

刁妈妈道:“娘子起来罢,自问良心,俺二姐待你们,哪一回都不曾失过礼,你老婆身上穿的袄子,使的还是俺女儿送她的整匹好绸做的。

平日里,就是不逢节气,也送果子好糕好吃食,与你老婆吃嘴。又与你老婆说话解闷,嫂嫂嘴里唤。

对你这个经纪,你哪回去俺家,俺二姐不留你吃饭,凡留你,就去外头买茶买熟肉招待。

我这女儿大方不惜钱,肥鹅烧兔,羊肉糟鱼,你哪个没吃?一顿饭食,没个四五百钱打不住。你吃俺几回?使俺多少银钱?

再说事上,你教她去做席,她哪一家不曾去?就连抬轿子的人家都去了,一月里,忙的脚不沾地,大席小席,与你没日没夜的做。

念你的恩儿,你说账怎麽分就怎麽分,人家给的赏银,给的谢礼,她是一文钱没见过。这够还你的恩了罢。

我也不知还你的甚麽恩?

你拿她当骡子使,她也没少与你挣。对你,对你家妇人,就是让外人挑理,他也挑不出来。

好处你们占全了,就这还嫌不多,背地里算计我这女儿,算计她的席面,算计她糊涂,我糊涂,教俺去押司门上认罚。

不是我夸你们,街坊里数你们最会算,最能算。

没算倒俺,你们倒把自个给算倒了,还有脸去俺门上央求。”

胡经纪和宋氏垂着头,与刁妈妈又认了一回错。

“我老人家心软,答应替你说说,可俺女儿恼你们恼的紧。你若有那诚心,不如拿五十贯来,我劝她一月里舍下五桌席面给你,你也好得口饭吃。”

胡经纪一听五十贯,好似割肉一般,他上回去铺里,送她一匹料,两身衣裳,使他九贯余钱。她又问他要孝敬钱,总的也有二十贯了。

这又要五十贯,哪有恁多钱给她。

“不是小侄不舍得给,只是恁多钱,小侄家中一时拿不出来。”胡经纪哈着腰,站刁妈妈身边,苦着张脸,问她能不能少些。

“若是三十贯,把俺俩过冬的衣裳卖了,勉强能给婶子凑出来。”

刁妈妈闻言,一口唾沫往他面上啐了过去,变了脸子:“好言好语,你不听,没有五十贯,休见席面。

我管你们是卖衣裳,还是卖房子。”

她站起来,把这俩人看了看,冷哼一声:“打量我傻,与你们要五十贯还是少的,三日里不应,便是六十贯,再三日不应,便是八十贯。

你不舍得给也成,寻别的灶人去。这点钱,俺还真不想要,俺女儿在东边与人做几桌席面就有了。”

说罢,刁妈妈抬脚就走,胡经纪留也留不住。哪需等第二日,当日晚间,胡经纪就送来了五十贯钱。

一桌席面要他十贯钱,料钱也教他拿,胡经纪都依了。这西边的大户,隔壁县的财主,都不差钱,梁堇这会的名儿都值钱。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甚麽席都不能去接。像陈灶这样的灶人,为何不接西边的席面,不是因钱多钱少,而是怕掉价儿。

假若不怕掉价儿,他肯不肯接?想是肯的。

梁堇在东边,明面上她做一席的价钱不低,可若是去县令家,一桌席,你也说这样的价钱,就是不懂事了。

故而梁堇回回只肯要一贯钱,正月过去,东边的席面不是日日都有,即使日日都有,还有严灶,陈灶去做的人家。

梁堇能多赚几个,便想多赚几个。这样一来,她身价不至于损了,还能得一笔收入。

这厢胡经纪得了席面,把大户揽回来不题,欲去官衙告赵老爹,因赵老爹和他写的有文书在先,不得私自接席。

赵老爹走了杨三哥的门路,他来后市街寻胡经纪调和:“不是不教你告他,告到县衙,徐县令看他个老人家,能把他赶出宋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