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能管得住她。”梁堇教她们坐,与她们二人,各舀了一盏茶来吃。

“今儿那菜还是我去外头买的,春桃姐姐向来待你好,那样的好菜,不知给了你多少回了,也不说给我。”香豆酸道,她说这话,是实话,荣姐吃剩下的饭菜,爱给房里的三个大丫头吃,其中给春桃的次数最多。

春桃时常把梁堇唤到正房去,教她端去吃。

“上回不还给了你一碟酥油烧鸭卷吗?”春桃也不是只给梁堇一人菜,她是个好心之人,别说香豆,就连被孙婆赶走的黄翠,都得过春桃给的菜。

有时是两块好肉,有时是一碟糕饼,教院里的丫头们分食。

香豆理亏,不再说嘴,那酥油烧鸭卷,的确不是啥赖菜。

“二姐,晌午我见你不曾去灶房用饭,可是春桃姐姐寻你有事?”锁儿问,那香豆也问,言二姐上午入的正房,这个时辰才从里头出来。

“是寻我有事,后面姑娘要沐浴,坠儿姐姐不在房里,春桃姐姐就让我留下帮忙了。”梁堇道。

“也不知姑娘如何了,今儿早上,丰儿拦着我干娘,不教她进去伺候,二姐,姑娘可有在房里提起我干娘?”

梁堇不好答她这话,她虽与锁儿交好,可锁儿受她干娘孙婆的恩惠颇多,便言不曾听姑娘提起。

锁儿吃了两口茶,岔开了话,说起了针线上的事,问香豆和梁堇可要花线,她前些日子,与秋葵劈了好些来,有红紫二色,秋葵嫌色不正,不肯用,那花线丢那可惜了。

梁堇不要,那香豆想要,托锁儿与她拿来一把。

如今锁儿在秋葵手下做事,她先头在家里的时候,是院里的下等粗使,干的差也不是什麽好差,多是些杂活,谁都能使唤。

后面因拜了孙婆这个干娘,才得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宋妈妈进院后,见好差都被孙婆的两个干女儿给占了去,心中不满,便故意寻这俩人的错处。

后面揪出了秋雀,教丰儿顶了秋雀打帘的差,锁儿比秋雀谨慎,在宋妈妈眼皮子底下,愣是保住了自个的差事。

来到江家后,下人们的差事重新分,锁儿受孙婆连累,没得上差事,后孙婆得权,把这位干女儿,调到了针线丫头秋葵手下,平日里帮秋葵在布料房里量裁个料子啥的。

……

今日该春桃在正房里守夜,昨儿是喜儿,坠儿憋了一肚的话,要问喜儿,回到后罩房,点了烛,道:“今日姐儿为何赏那梁二姐吃茶,下晌香豆买来了酒菜,也不教咱们俩在房里服侍,难不成姐儿瞧上那个灶房丫头了,想教她进房里来?”

喜儿不言语,拆了髻,打木桶里舀了水来梳洗。

坠儿见状,也不再问她,赌气吹灭了烛,也不梳洗了,抹黑解了裙儿,在床上歇下,那喜儿骂道:“贱蹄子,下回你净面的时候,我也吹。你不舒坦,去问姐儿去,问我作甚,我和你一样,也不知。

姐儿瞧上她,你心里难受了,教我看,你难受的日子还在后头。”

“我难受,你就不难受?你之前就比不上那春桃,如今春桃往房里引来个小蹄子,你连她都比不上……”

坠儿与喜儿掐骂了起来,还是隔壁的严嫂子来劝,俩人才止了骂。

??[167]第 167 章

且说李大娘,白日里端着两碟好菜,去下人院寻到了王二哥,见和他同房的麻三儿不在,俩人便在房里,一面吃菜吃粗酒,一面说那欢喜的话。

“幸亏二姐听了我的劝,去那正房争了一回,要不然咱们岂有这等好菜吃。”李大娘吃的嘴儿泛油,又道:“也是二姐和旁人不一样,打我跟了她,从未得过她的骂,不知待我有多好。

上回杨氏院里的丫头与我一贯钱和两只戒子,被二姐知晓了,你猜如何,不仅没要我的,还好言劝我。

哪怕二姐不出息,我也跟着她。”

王二哥与她添了酒水,又往嘴里塞了一箸儿好肉,见李大娘还被蒙在鼓里,便笑嘻嘻道:“好糊涂的大娘,二姐早就有了想争的心,岂是你劝的。”

李大娘闻言,气他不早与她说,那王二哥是个能说会辩之人,几句话哄的她没了气,俩人吃到天黑方散。

那麻三儿回到了屋里,见有酒菜气,怪王二哥私下里抹嘴,没有去唤他一道来吃,王二哥说明日去外头买二斤烂肘子请他,麻三儿才作罢。

俩人同是荣姐的陪房,只不过王二哥是赁来的,不比麻三儿是吴家老妈妈的亲侄,这王二哥也不别扭,来到江家头一夜,就认麻三儿作了哥哥,在房里事事让他,麻三见他这般,便不曾为难他。

这厢李大娘回到房里,寻出一根绣花针来剔牙缝里的残肉,床上的孙婆看在眼里,也不问她去哪了,一夜无话。

再说梁堇,一连三日被荣姐唤去正房伺候,孙婆先坐不住了,尤其是从秋葵口中得知姐儿还在房里赏她吃了一盏茶,对她另眼相待。

她急匆匆地使了干女儿锁儿,教她去给梁堇送糕饼。

锁儿等梁堇回房,才端着一碟糕,往梁堇房里送去,梁堇知道是她干娘使她来的,又碍着往日情分,只得请她坐下说话。

锁儿从碟子上捏了一块糕,递与梁堇,笑道:“我昨儿得了半斤栗子糕,想起二姐你最爱吃这,就没舍得用,给你送来了。”

“多谢你想着我。”梁堇接过给吃了。

“二姐,你待我,如何不比从前了,从前咱们什麽话都说,过年的时候,你还教我去你家吃饭,如今只觉生分了。

连得了前程这样的事,都对我藏着瞒着,看来是怕我沾你的光。”

几日前,她干娘教她盯着院里的动静,以防有人露脸出头,她不想这个人是二姐。

“不过是进房伺候了几日,何谈得了前程?”梁堇不想再这般下去,她想知晓锁儿是怎么想的。

如果日后她与孙婆对上,锁儿是念与她的交情,还是念孙婆与她的恩惠,若是念恩惠,就不该把她们的交情再掺和进里面。

“你干娘见姑娘抬举了我,便教你来试我,我说的可对?”

“你恁多心,我干娘不曾教我来,”锁儿面皮羞臊,梁堇见状,心中了然,也不再问,留她在房里坐了一会儿,那碟儿栗子糕,梁堇给了香豆吃。

锁儿往干娘房里走,暗道:干娘待我不薄,她老人家还盼着翻身,可我又与二姐有交。

其实这锁儿的心,早就往自个身上偏了,孙婆用账本要挟梁堇和她们一起罢工那事,她也知晓,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因为孙婆要是能成事,她作为她的干女儿也受益。

人为己,是应该的,梁堇从未利用过她与锁儿的交情,甚至为了不让锁儿为难,远了她。

锁儿认孙婆作干娘,是为己,今日梁堇也是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