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家园子里砌了一堵墙都讲了,江老太太跟着二房三房住在园子东边,江家大房住在园子西边,一个宅子分成了两处。
“姑娘,屋里该摆饭了。”外面传来春桃的声音,今儿轮到她去胡娘子那拿饭。
说起胡娘子,想来是给季姐采买嫁妆没少捞油水,买了个丫头伺候自个,还给侄女红果订下一桩亲事,冯氏绸缎铺里的姚掌柜的儿子。
这家绸缎铺,一年能给冯氏赚不少钱,冯氏把它连姚掌柜一家都给元娘作了陪嫁,红果是元娘的灶娘,都是元娘的人,这桩婚事也差不多。
“二姐,你明日再来屋里陪我说话。”荣姐过了年就十五了,搁到外面,十五都能嫁人了,吴家二房三房 ??? ???????? ??? ?n ??? ?? ??? ?N ??? ?M ??? 整 ??? 理 ??? ,有养女偏房,故而她晓事早。
其实方才她想问梁堇那江三郎屋里有没有通房,但这种话,不是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娘子能问出口的,她不是不教江三郎屋里有通房,只是不能教那通房先她一步生下长子。
对于荣姐来说,男子包括日后的官人――江三郎,他们有个养女什麽的,就像是日头打东边升起一样寻常,冯氏以前虽然对她不如对长女元娘那样用心,但也教过她大妇之道。
冯氏的大妇之道,是官人有时可以是丈夫,有时是官帽,后宅的女子不能当官,并不代表她们成日里只知晓衣裳头面,头油香粉,用饭睡觉,和妾室争风吃醋,和妯娌婆婆拌嘴斗气。
妇人,尤其是官宦妇人,她们也有自个的官场,自个的派系,从中受益者,能使自己的官人往上升迁,有的官员甚是年轻,坐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坐的位置,不见得是他能力过人,也有可能是他娶了一位得力的娘子。
郎君身上的官服象征着他的地位,同样,郎君象征着后宅妇人的地位,他是她们头上那顶看不到的官帽。
俩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相公对冯氏敬重,不单是因为冯氏娘家是京官,当初下嫁与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三十余岁,能坐上一州知州的位子,多亏冯氏。
冯氏的娘家能给她一个尚好的出身,还能给她千贯的嫁资,能使她婚后日子富裕,却不能给她婚后的地位。
这个地位不是在夫家,丈夫公婆那里的地位,而是出了门在外面,像她们这种官宦人家出来的,所求不是一个“富”字,而是一个“贵”,要是能富与贵同得,是再好不过的事。
单有富,左不过是个商贾,见了当官之人,点头哈腰,官家的姐儿,她的出身带给她一种傲慢,要是教她嫁给商户,她会觉得自个被羞辱了。
要是教她嫁给个一贫二穷的进士,那她不会生出被折辱的心思。
……
梁堇应下荣姐的话,出了屋,提着食盒的春桃正站在屋门口,梁堇声音压得低,“春桃姐姐,我娘打临安府带回来的物件,我挑了两样好的,下晌与你送屋里,你午睡别插门。”
“你娘能给你带多少,别送我了,先紧着旁人送,我又不是外人,屋里院里的都知晓你娘打临安府回来了,等着你的好处哪,这些人就这样,盼着打旁人手里得好处,轮到自个便抠搜的不行。
咱要是不给她们,她们准保说人小气,弄些酸话来挤兑人,你看娘子院里的官娘,就因为没有给那些丫头好处,连洗脸水都使唤不动人与她打不说,还要整日看那些丫头的脸子。”
春桃说的是掏心肝的话,梁堇教她放心,她娘给她买了一包袱,她都与屋里院里的人分好了,教丫头婆子都得一点。
教她说,她娘就是被身上的坏毛病给耽误了,要是不爱掐架骂人,偷鸡摸狗,怕是早就混到了和宋妈妈一样的地位。
??[103]第 103 章
江家事休,那厢冯氏打发崔儿把江家李氏送来的礼物送去荣姐屋里,荣姐见江家送来的金饼,沉甸甸,一只金饼上镶了三颗红宝,喜儿撺掇她称一下,荣姐也想知道有多重,便使喜儿去外面借称东西的物件。
片刻,喜儿打小灶屋借来一把,因梁堇爱配做菜用的香料,离不开这种玩意,回到正屋称了一只,五两三钱,上面的红宝成色算不上多好,只得一般,但镶在金饼上也算别致。
这样的金饼,甭管是拿去外面融了打头面,还是绞下来当钱使,都是便宜的。
“姐儿,你瞧,这两根玉钗成色不差。”喜儿打雕花匣子里取出一根钗,玉色老辣,唯一不足的是样式有些老气,不过此物是江家李氏的陪嫁,老气也正常。
“前儿我见三房的王小娘戴了一根,在我母亲屋里说话,那根成色不如这根,就要六七贯银钱。”荣姐道。
江家送来的赔礼,少说也值个一百四十多贯钱,那两只饼上的红宝姑且算个十贯钱,也一同算在了里面。
两只金饼重十两六钱,一两金就是十两银,一两银在沂州能换一贯余一百文钱,前年吴相公朝吴二爹借床与荣姐填嫁妆单子。
吴二爹随床送来的还有两车与荣姐添妆的物件,里面有两对金元宝,一只重二十两,二十两换成银子,便是二百两,换成贯,是两百贯余钱。
四只便是八百余贯,在沂州都能买一处宅子了,不怪当时冯氏舍不得把那两对金元宝都给次女。
吴二爹也着实有钱财,给元娘,荣姐两个侄孙女添嫁,添了上千贯的银钱,祁氏与二房不对付,都因吴二爹给二房两个姐儿添了这许多财物的缘故。
可怜她与吴三郎成婚迟,也没个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二爹的家财流向二房的口袋,平日里单为这桩事,对吴家二老,对二房,对吴二爹生出了许多的怨言。
喜儿要把金饼和玉钗替荣姐锁进箱笼里,被荣姐拦了下来,教喜儿把金饼和玉钗各留下一个,用盒子盛了,送去她娘屋里。
冯氏正歪在石青双绣牡丹大迎枕上和奶妈卢婆子说话,崔儿来报,说是荣姐屋里的喜儿来了,冯氏让人进来。
喜儿进了屋,先给冯氏道了个万福,然后捧着匣盒,说道:“姐儿使我把金饼和玉钗送来,说金饼等大姐姐回来,送给大姐姐,玉钗送给四妹妹金哥。”
卢婆子接过匣盒递给冯氏,冯氏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只金饼和一根玉钗,女儿荣姐留下一半,这一半与她送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欢喜,教奶妈给喜儿抓果子吃。
又留喜儿一会,问姐儿近日用饭用的香不香,有没有把厚衣裳从箱笼里翻找出来晒晒,屋里可缺东西,要是冷,就把她这去年剩下的细炭拿去用,等下个月家里再置新炭给她使。
喜儿一一答了她的话,走罢,冯氏道:“姐儿长大了,知道和姐妹亲近了。”
“幸好娘子听了我的劝,没有留江家的礼,娘子都给姐儿送了去,姐儿知晓你疼她,这不,又拿出一半送给元娘和金哥。
别看姐儿平时在娘子跟前话少,其实心软又晓得事,前阵见了我,还说给娘子做了双袜儿,姐儿心里念着娘子呐,只是她不是那种挂在嘴边的人。”
原是冯氏看到江家送来的那一对金饼值不少贯钱,就想留下一只,因江家李氏说这两样礼是送与她和女儿荣姐的,卢婆子劝她都与荣姐送去。
冯氏闻言,道:“她真说给我做了一双袜儿?”
“妈妈怎麽敢诳你,你要是不信,使人去姐儿屋里问。”家中若只有一位姐儿,不消做什麽,自有爹娘疼爱,但家中姐儿多了起来,爹娘疼不过来,少不了有偏疼偏爱的,有照顾不到冷落的。
那荣姐不占长不占幼,又不会撒娇卖痴,之前背地里和冯氏较着劲,不肯软下身子,今年不知如何长大了,晓得给冯氏做袜。
到了月尾,冯氏让丫头去外面请来一个会做南边衣裳的针线娘子,那娘子做的衣裳,时兴的很,教给金哥做了一身,给荣姐足做了三身,一身冬衣,两身夏衣。
荣姐受宠若惊,趁卢婆子去她屋里送衣裳,一问方知,她母亲知她给她做袜,高兴又欣慰,这才如此。
荣姐知晓是卢婆子的功劳,故而给了她一块银疙瘩,卢婆子假意推辞了两句便收了下来,说道:“眼瞅着元娘快家来了,姐儿合该与她多亲近,能有这样一位得意的姐姐,旁人盼还盼不来呐。
姐妹关系好,日后都嫁了人,也好互相走动帮衬,人家江家看咱元娘嫁到了汴梁伯府,高看咱,你看托刁妈妈带回来的两块金饼,多厚的礼,等姐儿你嫁过去,她家不敢糟践你,谁让咱家和伯府是亲家。”
“妈妈说得是,等大姐姐回来,我定会多去她那,我与她本就是一个娘生的,哪里能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