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料头偷回家,有些是给自己家用,大部分都是卖到外面,像绸缎铺子,头花铺子,绣楼,这些地方都要,其中要数头花铺子给的价高。

不止这些料头,她见哪块料子颜色旧,就会故意“毁”了料子,然后再偷出去卖掉。

碰上新料子她也有手段偷,只不过不敢经常偷,一年里能偷个一两次。

把刁妈妈拦下,不仅许给她一块碎绸,更是从柜子里端出一碟蜜饯与她甜嘴,刁妈妈睃了一眼箩筐里的颜色料头,不用她张嘴秦家媳妇就插上门,抓了一把料头用大块点的布裹了给她。

秦家媳妇苦,给了这个不要脸的泼货许多便宜,她才肯走,就这,她还想让这人的女儿给她作儿媳。

她之前以为女儿是女儿,娘是娘,此时不这样认为,有个这样的娘,即使那梁二姐再好,她也不能要,何况,梁二姐也没她先前认为的那样好。

给她双绣花鞋,就把她给试了出来,亏她之前还想让她给她当儿媳。

秦大山在冯氏铺子里打杂,虽然才十五岁的年纪,可长得倒像十八九岁的汉子。

他娘秦家媳妇从吴家回到下人院的时候,他正在院里劈柴,上穿褐色短衫,下穿裤,又肥又宽,有点像后世的缅裆裤 。

“娘,你回来了。”他知道他娘看上了下人院刁妈妈家的小女儿,想让她给他当媳妇,他见过她,心里不喜她那样寡言的人。

秦家媳妇进了屋,就在箱子里给刁妈妈翻找绸子,好的不舍得给她,很差的又怕她瞧不上。

“娘,你找料子干什麽?”秦大山进了屋,见她娘面色憋屈。

“大山,我再给你寻好的,那家人甭提了,我就说劣竹怎麽能出好笋,原来压根就不是好笋……”秦家媳妇提起这母女俩,就一肚子的气。

幸好没娶回家来,要是娶回家,先不说那个二姐,光是她娘刁妈妈就能隔三差五地来家里搜刮东西,占人便宜。

占便宜还是小事,那俩人只得了俩女儿,没有儿子,等日后肯定要让女婿给她们养老,秦家媳妇才想到这个事上。

她差点害了她的哥儿,这样一看,梁二姐又不如人秀珠了。

……

秦家媳妇天黑后才把绸子送过来,桂姐就不能见二姐得个啥,见她得个啥她也想要,

“秦娘子,你怎麽这般偏心,与我妹妹二姐做了一双好鞋,却不与我做。”桂姐是个没羞没臊的,也朝秦家媳妇要起了鞋。

把秦家媳妇吓的愣是装没听见,绸子放下就走,这母女仨都是啥人啊,一个赛一个没脸没皮,管人家要鞋。

见她快步走了,桂姐气的跺脚。

“你们俩人,一人得了块绸,一人得了双绸子鞋,就我什麽也没得。”桂姐把主意打到了二姐身上,要分她的新鞋穿,让二姐穿单日子,她穿双日子。

双日子,单日子,二姐都能让她穿,她穿着不嫌挤脚就行,桂姐比她大一岁,这脚也比她大点。

“不挤脚,不挤脚。”桂姐把脚塞了进去,前面都顶的慌还嘴硬的不行,第二日穿着去了金哥那,院里的丫头都夸她的新鞋颜色鲜亮,绣活好看。

桂姐自是得意了一番,下晌的时候,就疼得受不住,回家换上了旧鞋。

又过了两日,金哥院子里的大丫头得了一双新鞋,那丫头是活契,前几年她家里给她订下一桩婚事,就等她在吴家做够年数后出去嫁人。

新鞋是她未来的婆家托人捎来的,不仅有鞋,还有身细布衣裳,桂姐瞧了鞋,听了她的话,心里想到了二姐。

“秦家媳妇好端端的为何只给你做鞋,不与旁的丫头做?”桂姐来到梁堇这问她,她更想问她,那秦家媳妇是不是看上了她,想让她给她当儿媳妇。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帮了她忙,她做双鞋是为了谢我。”那天夜里,秦家媳妇走后,桂姐也这样问梁堇。

桂姐藏不住话,教她知道没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能帮她什麽忙?”桂姐有时很精明,连梁堇都糊弄不了她,“你可不要眼皮子浅,被人一双破鞋哄骗了去,她家大儿子……”

桂姐知道秦家媳妇的大儿子,长得五大三粗,给她提鞋她都嫌弃。

梁堇见桂姐提起秦家媳妇的儿子就面露嫌弃,嫌人家长得不好,还嫌人家家中没有银钱,又是家生子。

桂姐骨子里的嫌贫爱富,这麽多年都不曾变,要说没变还是有点变化的,如今不执着于给人当妾室了,当年成天想着靠给人当妾过上富贵日子。

她在梁堇这,喋喋不休的说了一炷香,梁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她给骗走。想来秦家媳妇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她原是能和她明说的,但明说会惹来麻烦,倒不如教人家主动嫌弃。

有时名声坏些也挺好,就像桂姐,今年虽然才十三岁,但长得已有八分颜色,平日里又会穿衣裳,梳头发,即使没有描眉画眼,也好看的紧。

但吴家这些陪房妈妈里,没有一个能相上她,都说她像她娘刁妈妈,也是个孬的,也确实如此,桂姐长得俊俏不假,可她老爱斜着眼瞅人,就差把瞧不起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65]第 65 章

说过秦家媳妇相中二姐之事,再说那临安府江家,收到吴家细帖已是十月中旬,再有三日便是立冬的节气。

天气寒凉,临安府离沂州地界又不近,思来想去便把相看的日子定在了次年二月二,二月二是个好日子,官家女眷多在这个日子出门踏青,去寺庙烧香问卦。

也有人家把相看定在这日的寺庙里,借着去寺庙烧香的由头,女子的娘会在寺庙里相看未来女婿。

冯氏也有意这般,可吴相公担心临安府的人嫌他们吴家对这桩儿女婚事没诚心,人家大老远过来,还教人家去寺庙相看,两家要是同在沂州或临安府,倒是可以定在寺庙。

年关前后,冯氏让奶妈卢婆子拿钥匙开了箱笼,取出杏红,梅子青各一匹缎来,又一匹罗,让秦家媳妇与次女做两身衣裳,留着二月二相看的时候穿。

秦家媳妇做衣裳的手艺虽然不差,但难免样式老旧,给冯氏衣裳上绣的花,冯氏都嫌绣来绣去还是老一套,比不上外面的针线娘子。

原是想为次女去外面请个擅做衣裳的娘子家来,但她听刘同知的娘子齐氏说,说那临安府江家是那种老式守旧的官宦人家。

三姑娘屋里,喜儿和坠儿坐在下面的脚凳上,手上绣着香囊和汗巾子,冯氏当初瞧她屋里的针线丫头活好,就从她这要走给了元娘,她屋里空了一个针线丫头的位子,就让坠儿的亲妹子秋葵顶上。

秋葵的针线活算不上好,连喜儿都能把她给比下去,平日里让她缝双罗袜,里面穿的单衣行,像汗巾子,香囊这样精巧的小物件,她的绣活过于平庸,要说这个丫头的长处,也就络子打的好。

即使喜儿的针线胜她,但她是伺候三姑娘的,论地位,她是大丫头,三姑娘屋里的一等人物,比针线丫头地位高,她才不肯去填这个位子。

近身丫头没人愿意填,便只能从院里丫头中提拔一个出来,坠儿趁机在三姑娘跟前举荐她妹妹秋葵。

这秋葵有个好姐姐,得了她姐姐的济,从一个打杂的小丫头,升了针线丫头,不知让院里多少丫头心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