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都是等女子十五六岁,再晚些,十八九岁也使得,要是二十多岁未嫁人,会被人说成是老姑娘,婚事挑不到上等,只有中等和下等,保不齐还会被家人嫁给中年男子做填房。

所以梁堇能想到秦家媳妇打自己的主意,也不足为奇,胡娘子那的薛嫂,她家的女儿比她还小一岁,去年和下人院江大娘家的二儿子订下了婚事。

梁堇让香豆先回去,香豆在这,秦家媳妇不好进来和她唠家常。

果然,香豆前脚刚走,秦家媳妇后脚就进来了,“二姐,做活呐?”她笑的很是亲热,拿眼瞅梁堇,要不是怕吓到她,恨不得一口一个我的好女儿。

心里对她的喜爱,多的不能再多,见她说话都不忘做活,心里暗道:这样会手艺又勤快的人去哪寻?

她哥儿喜欢张妈妈家的秀珠,也不知什麽时候见过她,可人家在元娘院子里伺候,是个心气高的,哪能瞧得上他。

教她说,不如眼前这个二姐好,娶回家,不仅会手艺,还能伺候他,这是实打实的好处,况且二姐的前程,虽比不上跟着元娘的秀珠,但她跟着三姑娘,以后是要当灶房娘子的,也不算差。

二姐什麽都好,唯独刁妈妈是她娘,这一点让秦家媳妇回到家里,不知和她那口子抱怨了多少次,那刁妈妈在吴家是有名的泼皮无赖,专不干好事。

她穿着一条藕荷色的裙,腰间系着灰青色的汗巾子,头发上插了一把银梳并一根镶石头的钗,长年累月在屋里做针线绣花,再好的眼睛也败了去,瞅人的时候,眯着眼才能瞅清。

梁堇是不可能嫁给她儿子,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在她看来,她如今是家生子,命都在人家手里,跟着三姑娘搏一番前程才是道理。

婚嫁一事,等将来她的这条命,父母桂姐儿的命都在自己手里,不愁衣食银钱,活的像个人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当然,她也想到了这条路上的艰辛,家生子,不是你想不嫁人便能不嫁人的,有时主子会把你指给哪个妈妈的儿子,或者让你给自己官人当通房,这些都是可能会发生的,但梁堇认为事在人为。

人活着,不仅是为了一日食饭,有衣裹体,为的还有其他,在吴家底下讨生活,算不上难,她此时才十二岁,定会有脱籍那日,无论多久,她都能按下心性慢慢筹划。

秦家娘子从怀里掏出一双绣花鞋,鞋面是大红绸子做就,上面绣着两只彩色蝴蝶戏黄牡丹的花样,绣线用的都是一般的花线,并不贵重。

贵重的是鞋面料子和绣工,精巧的不行,要是让旁人瞧见,怕是会以为给吴家姑娘做的鞋。

“你看我这几日常来麻烦你,亏你不烦我,我生了两个哥儿,心里盼着有个女儿,一直未能如愿,自从见了你,就打心眼里稀罕你这样的女孩。”

秦家媳妇送鞋子前先铺垫了一番,接着说道:“我多少会些针线活,闲来无事,与你做双鞋子穿,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脚。”

她与人不知做过多少鞋子,打眼一溜,就知对方穿多大的鞋,她以前说过,只有功夫不到家的人,做鞋才会要鞋样。

梁堇瞟了一眼秦家媳妇递来的鞋子,急不可耐的把沾了香料的手往身上蹭了蹭,“这鞋真是给我的?”

秦家媳妇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鞋子就被夺了过去,鞋子本来就是给她二姐做的,可她这个样子,突然让秦家媳妇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绸子的啊……”

梁堇拿着鞋子,翻来覆去的看,面上的欢喜淡了下去。

“我见三姑娘院里的香豆,穿的软缎鞋就好的很,上面绣的是芙蓉花,着实不俗气。”

香豆是有一双软缎鞋,不过是捡三姑娘穿剩下的,昨个还和梁堇说这鞋子今年穿有点挤脚了。

“秦娘子,我没有嫌你给我做的鞋不好,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我还要多谢你给我做的鞋,原以为你给娘子做针线,手上昧下的有好料子……”

给她做的这双绣花鞋,用的料子已经是绸子了,还嫌不好,秦家媳妇笑的有点勉强,回去后她好比吞下一块石头,堵在那不上不下,也没心思做活。

之前瞅着刁妈妈家的二姐是个多好的人,今日怎麽这样讨人嫌,和她娘一样,眼里见到便宜就想占不说,还嫌她没有给她用缎子。

她给她做鞋,原是想哄她亲近,好与她做儿媳,没想到去她那吃了气回来。

晚上梁堇回到家,把秦家媳妇给她做鞋的事说与她娘刁妈妈听,没过两日,刁妈妈就偷摸地来到了秦家媳妇这。

她正在屋里给冯氏的衣裳绣花,就听到窗子外有人小声喊她。

“秦家媳妇,是我啊,刁娘子。”吴家哪里有便宜可占,哪里就有她刁妈妈,她趴在窗户外说了一句,然后从门口进来。

“刁娘子,你今日怎麽得闲来我这?”秦家媳妇连忙把人请进屋里来,给她搬了个凳坐,难不成刁娘子是为了那日鞋子的事来这谢她的?

刁妈妈坐下前先把秦家媳妇这打量了一遍,地方不大,摆了两张红漆柜子,绣花的架子,做衣裳用的案几,墙上挂着各色花线。

靠门口的位置,摆着一张方桌,上面堆的都是些料子,另有一个箩筐,里面盛的是裁料子剩下的料子头,有细布,纱,绸。

刁妈妈眼馋的不行,收回目光,又瞅了瞅秦家媳妇裙下穿的绣花鞋,坐下与她叙起旧来,说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舔着脸冷不丁地说道:“好姐姐,你也与我做双绸子鞋穿吧。”

??[64]第 64 章

秦家媳妇傻了,坐在凳上久久未语,她知晓刁妈妈是厚脸皮爱占人便宜那等人,但没想到她能不要脸到这个份上。

她给她女儿二姐做双绸子鞋,还不够便宜她们呐,当娘的还跑过来让她给她也做一双,天老爷啊,怎麽会有这种人?

“我……我近日要给娘子做衣裳,怕是不得闲。”她不好得罪刁妈妈,便脸子难看的推脱道。

“不得闲也没事,你把做鞋的料子与我,我自个做……”刁妈妈坐在那,给她拆石青色的花线,口中诉苦,说她没有好鞋穿,又说以前在冯家俩人如何交好。

刁妈妈不记得和她交过什麽好,这些话都是二姐告诉她的,说是秦家媳妇与她说的,她们跟随冯氏来吴家已经十几年了,多亏秦家媳妇记性好。

当时秦家媳妇为了和二姐亲近关系,才扯谎说与她娘刁妈妈曾经交好,编出了一些无中生有的小事,她见刁妈妈拿此话来说嘴,气自个当初不该和二姐说这番话,更气她刁妈妈不要脸皮。

“不是我不想给你做鞋的料子,我手上只有一块好绸子前日才给你家二姐做了鞋,眼下实在没料子给你,要不等过些日子,我要是有料子,一定给你留着。”

她这是不想给,刁妈妈的脸子顿时拉了下来,花线也不拆了,给她扔在桌子上,阴阳怪气道:“恁小气,连块做鞋的料子都不肯给,这是瞧不起我?”

话音落地,站起来就要走,秦家媳妇见得罪了她,连忙说好话拦人,这刁妈妈一向不干好事,还经常私下里去娘子屋里说旁人坏话告小状。

做鞋料子左不过一块布,要是因此得罪她,日后被她抓住错处,去娘子跟前告她黑状教她如何是好?

常言道,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在秦家媳妇心中刁妈妈就是那等小人,奈何娘子明知她是什麽样的人,却不舍得责骂她。

“没有料子与我,拦我作甚?”

“刁娘子,我刚想起来我手上还有一块……碎绸。”说到碎绸二字,秦家媳妇压低了声音,生怕让外面旁的人听到。

她手上的料子都是给冯氏做衣裳剩下的料头,可不要小看这料头,能做鞋子,肚兜,攒头花,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