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用的力气有点大,几乎是快把他给扑在床上,胳膊穿过来紧紧地勒住他的腰,如此亲密而久违的肢体相触刹那间让李若辰身子一僵,他挣扎着,断续道:“放开我!韩初凛!”

他低头,看见那双手腕上满是伤痕,新的,旧的,纵横交错,不知怎么地,想起来韩夫人那通短暂的电话。

“……我不放!”韩初凛颤抖着声音哽声道,他放肆地闻着李若辰身上的味道,“我不放,我不放……”

李若辰不能确定韩初凛是不是哭了,至少从他耳后传来的那种频率不齐的喘噎声和哭泣所发出的声音极为相似。这个判断出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连挣扎的动作都暂时停止了。

很久很久以前,韩初凛那种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模样就刻在了他心里。李若辰忘不了韩初凛曾经对他是如何的暴虐无道,那时候甚至他听到韩初凛的脚步声就会发抖。

这样的人,原来也会有眼泪么?

韩初凛也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在见到李若辰的时候崩盘得那么厉害,非要仔细鉴别的话,占比最高的应该是恐惧。他所恐惧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害怕李若辰再次一声不吭地离开,害怕李若辰已经因为孩子的缘故原谅了雁戎而他彻底出局……

从震惊的情绪里回神,李若辰再次开始挣扎,韩初凛将他束在怀里,喃喃道:“再让我抱最后十秒钟行不行……十秒钟,就十秒钟,十……九……”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颓丧,李若辰不再白费力气,只是明显听着他数得越来越慢,分明不是十秒,硬生生快拖成了一分钟。

等到韩初凛真正放手的时候,李若辰立刻躲到房间另一侧,如避蛇蝎。

心中的挫败痛苦之感,实难言喻。韩初凛拿通红的眼睛看李若辰,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抱你的,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本来很快就能回去找你的,但跟我爸闹了点小别扭。”

李若辰低着头不说话,以一贯的沉默应对。

气氛凝滞时,雁戎牵着眠眠的手进来了。这一间小小的平房侧屋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就连刘文英都忍不住在门口观望着屋里的情况。

韩初凛和雁戎倒是想一直留在这里守着,寸步不离,可惜李若辰并没有同意。最后两人只能退一步,只有白天时过来。

雁戎又陪眠眠在院子里玩了会,直到天黑,韩初凛和雁戎打算先回市区,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他们的车就停在巷外,雁戎正拉开驾驶座的门,刘文英躲躲闪闪地从院子里出来,颇难为情地站在车前。

他们并没有询问李若辰身边中年女人的身份,雁戎只当是小朱叫来的帮手,因为李若辰和刘文英基本上没说几句话,后者一直在默默地干活。

“能不能……耽误你们几分钟?”面前的中年女人显然是很忐忑,“我是李若辰的妈妈,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尽到我的责任。我看到,眠眠跟你特别亲,”她看向雁戎,“你一定和若辰关系不错吧?”

雁戎沉默。    ?(QQ裙·7+39!5!4+3!0+54)

这个因果关系是颠倒的。正是因为现在李若辰几乎都不会用正眼看他,所以他才要千方百计地从孩子来入手。

“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刘文英又有抹眼泪的冲动,“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当妈。你们跟我说说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说一点儿,行不行?”

当时年轻,因为生出来个畸形儿被村子上上下下指点,连婚前甜言蜜语的丈夫也变了个脸,整天就因为孩子的事情吵个不停。那时候她脾气暴,心也狠,那么小的孩子,她就忍心一走了之。

不是没后悔过,可大城市的繁华最迷人眼,每天打工回去倒头就睡,连点思乡想孩子的时间都没有,再后来挣的钱越来越多,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就更不愿意提起。

直到前几年,她开始做噩梦。梦见小孩儿被人欺负,坐在教室里哭,其他小孩儿的侧脸都带着笑,就李若辰一个眼泪哗哗,汇在下巴往下滴。而她只能站在透明的玻璃外面,连进去问问怎么了,为什么都做不到。

梦越做越多,刘文英知道,她该回来看看了。

听了这话,韩初凛只感觉自己被人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他不知道怎么去概括“李若辰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即便在脑海中简单地搜索一遍,李若辰的形象也永远是惊惧和害怕更多,

李若辰这几年所遭受的痛苦和磨难,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和雁戎。

而现在,李若辰的母亲,怀揣着殷切地希望来问他们,李若辰这些年怎么样,他又能如何自欺欺人的回答?

【作家想说的话:】

不是肩颈疼,我就去做了个按摩。没要刮痧,但是师傅给我去弄出痧来了,还说我结节很多。

问题是,按完之后我现在更疼了啊啊啊!!

第69章 第六十六章

他们两个人搪塞几句,刘文英亦看出他们不愿多说,最后难掩失望地转身回去了。

韩初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向窗外,直到刘文英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忍不住点了根烟,吸过一口,把手伸出去,望着徐徐飘散的烟雾。

汽车行驶了一段时间,离开村庄,道路视野逐渐宽阔,一支烟抽了一半,韩初凛问雁戎:“我走的这段时间……怎么样?”

“就那样。”雁戎平淡地答,只是语气里流露出隐隐的焦躁。

他并非看不出来,李若辰仅仅是因为眠眠才暂时稍微卸下了点对于他的防备,倘若撇掉孩子,今天的局面对他来说便是遥不可及的奢求。在使李若辰转圜心意的事情上,他不害怕花费的时间久,他只害怕再过了五年十年,自己做的依旧是无用功。

两人只是这么一问一答,车内就陷入了寂静。这气氛倒不是尴尬,只是透着种微妙的古怪。

“眠眠是你的。”韩初凛夹着烟,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时候,李若辰就跟我说过,他不想三个人一起。”想起当年的事情,韩初凛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特别后悔一件事情,当时我找到他,就应该瞒着你……”

甚至亲子鉴定也可以伪造,把眠眠变成他这边的最大筹码。只要能让李若辰多看他几眼,不择手段,五雷轰顶又怎么样?

“眠眠是你的,李若辰是我的,行不行?我真的想跟他好好过日子。”韩初凛深吸了口气,说。

被关的这些天,他无事可做,只能把脑海里有关于李若辰的记忆都捋一遍,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明白了很多事情。从前他意识不到三人行有什么不妥,是因为从他们认识李若辰起,这样畸形的关系就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是两个人一起纠缠着李若辰。

这话一出口,雁戎脸色也冷下来,嘴角一撇,“李若辰是你的?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两个人之间,他会选你?”

“没错!”韩初凛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要不是因为他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和我之间非叫他选一个,他一定选我。”

雁戎了然似的点点头,勾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挺可惜,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出局权并不在他们俩任何一个人手里。

“我他妈在跟你说认真的,雁戎!”韩初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我不认真?我不想和他过日子?”雁戎冷静地答,“你现在后悔告诉我他的踪迹也已经晚了,更何况,你需要后悔的不只是这一件事,别忘了,一开始,是你让李若辰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