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如裘为他写的试卷分析里，不但总体概括了宋绒在整份卷子里暴露出来的大知识板块的疏漏，而且具体到每一道错题的错因分析与解题思路还都写得面面俱到，旁边还附了相对应的小知识点，方便宋绒翻书复习。而且，沈如裘的字体很漂亮，落笔也并不因为写的快就黏连，字之间的间隔恰到好处，完全看不出来是他只在昨天夜里花了几个小时完成的。

宋绒高三就算再烂，先前也学了这么多年，底子总是在的，不至于连掰碎了送到嘴边的知识养料都啃不进脑。他在皮椅上坐直了，将笔记本和试卷一起一页页往后翻，看得越多，感觉受宠若惊到惶恐的同时，腿间的骚逼竟然也越来越湿润了。

……这、这怪不得他。

因为，只要宋绒稍微分一点心，他就能回忆起来，沈如裘昨天，就是一边坐在这里写着自己这些在他眼中显得愚蠢得不行的错题，一边看着电脑屏幕里光着身体跌坐在地板上缩逼高潮、被欲望支配得快要傻掉的自己的。

宋绒不解得佷。自己，怎么配得上被沈如裘这样对待呢？

就好像，自己对他来说……是值得重视的。

而自己的未来，也是他愿意关心的。

可是，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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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绒在其他家务活上做得很好，唯独不会做饭，不是不学，是确实没有天赋。被家里忽略、常常没人为他做饭的日子，宋绒熬了好几年，也没能从绝境里开出个小神厨的身份，最多就是煮个鸡蛋面，蒸个包子。

所以，超级会做饭，甚至做得比餐馆里的菜还要色香味俱全的沈如裘，在宋绒眼中就堪比神仙了。

菠萝咕噜肉、番茄炒蛋、茄子焖豆角，就连看上去最清淡的水煮菜心，都被沈如裘做得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盛在白瓷盘里，热腾腾地摆在一起时，比宋绒在家中吃到的冷羹残饭好上太多。

沈如裘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咕噜肉，笑了笑：“我不怎么做甜口菜，糖可能放少了，你尝尝味道，太淡了就告诉我，下次再改进。”

宋绒平时哪里能吃到这种佳肴，从见到这几盘菜开始，由身到心就都黏在餐桌边上了，得到准许后就立即动筷，夹起咕噜肉往嘴里塞。

沈如裘做的咕噜肉一点都不肥腻，菠萝的酸味和番茄酱的甜味也搭配得恰到好处，再添上一口米板，美味得人都舒坦了。宋绒吃得狂点头，眼睛亮得像小灯泡：“太好吃了！你好厉害！”

还好厨房里的香气飘不到书房里，不然，宋绒早就无心学习了。

“多谢夸奖。”沈如裘又往他碗里夹菜心，“和家里的饭菜比起来怎么样？”

“当然好多了呀！”

宋绒在饭桌上一直都很尴尬。他嗜甜，吃不了辣，但家里人口味和他不同，做出来的饭大多都偏油腻重口。家里人当然不会顾及他的口味，宋绒也不会做饭，小时候偶尔弱弱地提上两句愿望，都被他父母以“我做饭都够辛苦了你有什么资格挑剔”说回去了。

……不过，宋绒的弟弟倒是想吃什么都可以。

沈如裘不是没有听到昨天晚上家里吵闹的声音，再结合宋绒昨晚饿着肚子的事情，多半已经猜出宋绒家庭不太和睦。但心照不宣是一回事，让宋绒当真毫不掩饰地剖白家丑，他还是会很羞耻。

而且，导致家庭不和睦的原因……大概率，就是宋绒这个不男不女的孩子。

所以宋绒只能挑拣着和沈如裘说：“我喜欢吃甜，不吃辣，但我爸妈和弟弟都是咸辣口，口味凑不到一块去。他们整天往桌上摆些麻辣兔头、麻辣小龙虾之类的菜，我每次看着就觉得吓人，就只吃青菜。”

沈如裘再往他碗里舀了一勺番茄炒蛋，一边不动声色地欣赏宋绒被自己喂成仓鼠的模样，一边问他：“那每天在家吃得饱吗？”

宋绒底气不足了：“大、大概吧……”

“那就是经常吃不饱的意思了。”沈如裘看着他，继续问，“那早餐是家里准备的吗？零食和水果呢？”

“是、是到家附近的小摊上买的。零食和水果……家里人不经常给我买。”

好东西要留给弟弟，父母是这么和宋绒说的。

“早餐在摊上买，午餐在学校吃……”沈如裘问他，“那家里人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宋绒脸有点热：“加上车费，大概是三百块钱。”

饶是原先已经有了自己的预判，听到低到惊人的数字后，沈如裘还是挑了眉，语气严肃起来：“车费来回四块钱，早餐加午餐六块钱，他们要把你当只吃菜叶的兔子养？”

宋绒嘴里嚼到一半的菜心断开了：“啊、啊？哦，也是……”

“你家里人都是教师，工资不低，没有房车贷，家里应该不拮据，不至于食宿都分担不来。”沈如裘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宋绒泄了气：“嗯……因为，我有个弟弟嘛。”

“你也是哥哥。”沈如裘说了，又问，“就因为，你是双性人？”

“……嗯。”

宋绒企图藏着掖着的家丑，就这么被沈如裘说出来。可对方的眉眼中却并没有显出对自己的嫌恶，而是有种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同仇敌忾。

沈如裘的语气仍然是冷静的，但他垂眸望向宋绒时，眼中翻涌的情绪很重，像是掺杂了许多情感：“只因为先天性别的差异就随便地对待自己的小孩，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配为人教师，更不配为人家长。”

宋绒盯着他，下一口饭都忘了吃。他在心底有点新奇地想着，原来沈如裘也会为不公平的事情生气，还……还会为自己受到的委屈生气。怎么会呢……

“宋绒。”沈如裘忽然叫他，“饭菜吃得习惯吗？”

“……啊、啊？习惯呀。”

“想一直吃我做的饭吗？”

宋绒睁着眼睛，愣住了。

但沈如裘的语气不像说笑，也不像一时冲动。

宋绒隐约意识到沈如裘可能想提出什么事情来，觉得不敢相信，又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了。过了好几秒后，他才说：“想……”

“那来我这住，好不好？”

25.

饭桌偏长，两个人并排坐也不会显得拥挤。

沈如裘就坐在他身旁，手肘撑在桌面，侧过脸来望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公寓里有三个房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主卧，还空出一间客卧。这里一般就住我一个人，除了家里人来住的那几天，客卧一直都是空着的，你可以住进去。